作为北宋一代名臣,文彦博出将入相长达50多年,曾多次出入北宋朝廷中枢,也被世人称为贤相。文彦博为人宽宏大量、心思缜密、沉着冷静、处事果断,这些在他为官期间都得到了体现。
宋仁宗病中
至和二年(1055年)六月,宋仁宗任命文彦博为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这已是首相之职。恐怕文彦博也没有想到,半年之后,他经历了为相生涯中最严峻的一次考验。
至和三年(1056年)正月,宋仁宗在接受百官朝拜时突然发病晕倒,连日昏迷不醒。文彦博作为首相,必须挺身而出,主持朝廷大局。对于文彦博来讲,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文彦博面临几个困难:
宋仁宗病中
1.朝廷诸多大事均由文彦博带头处理,文彦博并非权臣,一旦处理失当,日后难免留下把柄;
2.宋仁宗无子,也没立太子,此时稍有不慎,容易引起朝局动荡;
3.一旦宋仁宗病逝,权力交接的重任将落在文彦博的身上,这对于文彦博来讲,责任太大了。
文彦博为了随时掌握宋仁宗的病情,找到内侍史志聪,要求史志聪允许他和同为宰相的富弼、副相刘沆,以祈祷为由,留宿大庆殿。
此时的文彦博恐怕最希望的就是两件事:1.宋仁宗赶紧醒过来,即便是病重,至少还可以安排后事;2.朝廷千万不要出大事或乱子。不过事与愿违,还是发生了几件让文彦博吓出一身冷汗的大事。
曹皇后
一、宋仁宗在昏迷中曾当众大喊:“皇后与张茂则谋大逆”。
宋仁宗虽是昏迷中说的,但他毕竟一国之君,听到这话的人可不敢真当是胡话。张茂则是宋仁宗身边的内侍,与曹皇后自然也很熟。听到此话后,张茂则一度想上吊自杀。试想,张茂则真的自杀了,那岂不正好坐实他和曹皇后想谋逆的事实吗?皇后趁皇帝生病时造反,这事一传出来,朝廷上下难免不安。
关于曹皇后造反一事,其实是宋仁宗在病中不了解情况,误会了曹皇后。宋仁宗病重后,宰相富弼曾私下联系曹皇后,可能是询问宋仁宗万一病逝,如何扶持新帝一事,曹皇后明确表示应扶持赵忠实(宋英宗)。富弼是外臣,自然不方便当面问曹皇后,于是由张茂则在两人之间传话。估计宋仁宗有所察觉,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误以为曹皇后和张茂则想谋反。
曹皇后
那么,文彦博是怎么处理此事呢?文彦博采取了两个措施:
1.把张茂则叫来,骂张茂则:“皇上有病胡说而已,你怎么当真?你如果死了,让皇后怎么自处?”然后,文彦博对外宣称这是宋仁宗病中乱说,让群臣不要相信。《续资治通鉴长编》:彦博召茂则责之曰:“天子有疾,谵语尔,汝何遽如是!汝若死,使中宫何所自容耶?”
文彦博和富弼主持大局
2.找到富弼,了解情况,同时与富弼、刘沆等协商确定宋仁宗病逝后扶持新帝事宜。
富弼之所以私下联系曹皇后,显然是不敢当众讨论此事,文彦博也不敢,毕竟事关重大,谁都担不了责任。如今由首相文彦博主持,富弼、刘沆、王尧臣(任参知政事)、曹皇后共同协商,对于文彦博来讲,责任小了,同时也避免留下专权的嫌疑。最终协商的结果是,一旦宋仁宗病逝,扶持宋仁宗的养子赵忠实为帝,同时起草诏书,有备无患。
王巩《闻见近录》:至和间,仁宗寝疾。时相富文忠密通意光献立后,而慈圣意在英宗,传道内胆外者,张茂则也。而伺察英宗起居状者,王广渊也,蔡抗也。事垂成,语文潞公。潞公为首相,与富公议协,密谕王文忠为诏草,常怀之以待非常。
文彦博和富弼主持大局
二、处理禁卫谋反事件
一天晚上,开封府知府王素半夜扣打宫门,声称京师禁军中有卫兵举报上司都虞候(官名)造反。此时出现谋反事件非同小可,如果处理不当,使事情恶化,后果不堪设想。刘沆主张逮捕都虞候,加以审理,但文彦博认为这种做法过于高调,会引起轰动。非常时期,应尽量避免动荡,消除不安因素。如果文彦博对此事详加审查,短时间内难以解决问题,到时可能会谣言四起,对朝廷不利。
文彦博找来都虞候的上司都指挥使许怀德,询问都虞候的情况,许怀德担保都虞候不可能造反。文彦博与许怀德曾在西北共事,彼此熟悉。文彦博相信许怀德,把举报都虞候造反的卫兵给杀了,并安抚都虞候,事情也很快被平息。
文彦博
毕竟是谋反大事,处理此事时,为了避免个人专权,文彦博让刘沆共同署名。后来,宋仁宗醒来,刘沆真的在宋仁宗面前告发此事,文彦博详细说明事情的处理过程,有刘沆的签名,宋仁宗才消除疑虑。
三、处理司天官上奏黄河开河渠导致宋仁宗身体欠安之事。
早在文彦博当宰相之前,关于治理黄河的策略,前宰相贾昌朝认为应该引河水东流,恢复横陇旧道,堵塞商胡决口,观文殿大学士丁度等人却反对这个意见,导致朝廷举棋不定。富弼任宰相后,采取官员李仲昌的计策,从澶州商胡河贯穿六漯渠,使之流入横垅旧道。宋仁宗病重正好是开河渠动工之时。因此做法与贾昌朝的策略不符,再加上贾昌朝与富弼有旧怨,于是勾结内侍武继隆,指使司天官二人上书,说在北方开河渠有害地脉,害宋仁宗病重,并请皇后一同处理政事。司天官上奏之事看似无关紧要,但如果传开,到时难免谣言四起。
文彦博
文彦博身为宰相,此时最担心的这就是有人拿宋仁宗病重来说事,导致朝局不稳。文彦博拿到两名司天宫的上书后并不公开,而是私下召见这两名司天宫,说:“天象变化,你们的职责是如实反映,但不能随便干预朝廷大事?否则将罪当株连全族,我看你们也是一时愚昧,不忍治你们的罪,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两人非常害怕。后来,文彦博又让这两人核实六漯渠的方位,两人因害怕被治罪,说六漯渠在京师的东北面,而不是北面。后来,文彦博才将奏书交给群臣看,群臣纷纷要求杀了这两名司天官,但文彦博却不以为然。
文彦博
事实上,文彦博明白此事是贾昌朝暗中指使,富弼又牵扯其中。文彦博并没有因此深挖此事,一方面文彦博没必要插手贾昌朝和富弼之间的纷争,另一方面,宋仁宗病重之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有事情被平息,对文彦博才是最有利的,闹大反而不利。
后来宋仁宗病愈,文彦博在此期间主持大局,保持朝廷稳定,确实是立了大功。文彦博对这三件事的处理,也反映了文彦博的智慧以及处事不惊的政治素养,尤其是对一些细节上的处理也非常妥当。《宋史》:帝疾愈,彦博等始归第。当是时,京师业业,赖彦博、弼持重,众心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