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出师表》中曾经有这么一句话:“……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这其中的“桓、灵”,众所周知,指的乃是东汉末年的两任皇帝,但一张口难说两家事,今在此咱暂不管“桓”,就先来说叨说叨这个“灵”!
那么,这个“灵”说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以至于死去近百年后,每被刘备、诸葛亮谈起,尚且“未尝不叹息痛恨”,而且又被诸葛亮这位千古名相用之以教导蜀汉后主刘禅呢?
《后汉书(卷八)·孝灵帝纪·第八》载:“孝灵皇帝讳宏(注1:谥法曰:“乱而不损曰灵。”伏侯古今注曰:‘宏之字曰大’),肃宗玄孙也。曾祖河间孝王开,祖淑,父苌。世封解渎亭侯,帝袭侯爵。母董夫人。桓帝崩,无子,皇太后与父城门校尉窦武定策禁中,使守光禄大夫刘儵持节,将左右羽林至河间奉迎。 己亥,帝到夏门亭,使窦武持节,以王青盖车迎入殿中。庚子,即皇帝位,年十二。改元建宁。以前太尉陈蕃为太傅,与窦武及司徒胡广参录尚书事。”
汉灵帝刘宏(156年-189年),生于冀州河间国(今河北深州市),东汉第十二位皇帝(168年—189年在位),中平六年(189年)四月十一日逝世,在位22年,葬于文陵,谥号为孝灵皇帝。刘宏是汉章帝刘炟的玄孙,世袭解渎亭侯,父刘苌早逝,母董氏。汉桓帝刘志逝世后,刘宏被窦氏外戚家族选拔为皇位继承人。刘宏登基后,改元建宁(168年),其执政期间,大部分时间施行党锢及宦官政治,且设置西园,巧立名目搜刮钱财,甚至卖官鬻爵以用于自己享乐。汉灵帝与其前任汉桓帝的统治时期,是东汉王朝历史上最为昏庸黑暗的时期。
在其登基后的“党锢之祸”中,建宁元年(公元168年)九月七日晚,长乐宫太监王甫、曹节等人歃血为盟发动“九月辛亥政变”,正在密谋准备铲除宦官集团的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等人均被灭族,窦太后失权。“第二次党锢”中,建宁二年(169年)四月,少府、大司农张奂及郎中谢弼在奏章中为陈蕃、窦武鸣冤,不久均遭曹节等人迫害而免职;建宁二年(169年),中常侍侯览回乡为母亲扫墓,因其太过铺张浪费,并公然大肆扰民,致使乡里百姓怨声载道,同乡兖州山阳郡督邮张俭再次发难,上奏弹劾侯览强占他人房屋、农田,然后带人拆毁侯览家的房屋及其祖坟。侯览大怒,指使同乡人朱并上书弹劾张俭等二十四位山阳郡名士结党,图谋不轨。刘宏见奏问计于曹节,被其借题发挥,趁机诬陷党人危害社稷,要求扩大至全国范围内彻底清剿党人,刘宏准奏。最终这场政治灾难造成大量士人逃亡,被迫害致死者达六、七百人之多。熹平元年(172年)七月,皇太后窦妙下葬不久,有人在皇宫朱雀阙上题字:“天下大乱,曹节、王甫幽杀太后,常侍侯览多杀党人,公卿皆尸禄,无有忠言者。”此事被追查数月,导致太学生千余人牵连入狱。熹平五年(176年)闰五月,益州永昌郡太守曹鸾上书为党人鸣冤,要求解除禁锢,刘宏不但没有听从,反而收捕并处死曹鸾。接着又下诏书,凡是党人之门生、故吏、父子、兄弟中有在任官职者,一律罢免,禁锢终身,并牵连五族。党锢的范围再次扩大数倍,更多的无辜者被波及牵连。光和元年(178年)四月,蔡邕因受“党锢之祸”牵连而遭流放。直到中平元年(184年)黄巾起义爆发后,在北地郡太守皇甫嵩及中常侍吕强等人的努力下,刘宏才决定解除党锢,以鼓励士人参与到平定黄巾军的战争中去!
刘宏执政早期,中常侍王甫、曹节深受信任;后王甫被司隶校尉阳球谋死,曹节逝世,张让和赵忠成为汉灵帝最宠信的心腹宦官。张让、赵忠生性贪婪,更加变本加厉地教唆刘宏搜刮钱财用于享乐。宦官们在雒阳修建的宅邸都非常高大华丽,有一次,刘宏去永安候台准备登高观看雒阳城全景,宦官们害怕被看到他们的豪宅后受到申饬,便密请中大人尚但进谏:“天子不适合登高,登高则百姓离散。”就这样明显是糊弄人的屁话刘宏居然也能听信,便作罢。他执政期间曾有几位蛮族首领、邪教妖道在偏远地区叛乱,旋即被卢植、臧旻、朱儁等人平定,所以他就认为天下已经稳如泰山,便安心耽于享乐,几乎不问政事。他还将张让、赵忠比作自己的父母,由此则足可见对宦官的依赖。由于灵帝执政期间的朝政几乎全都被大小宦官所把持,故后人称之为“宦官政治。”
虽然贵为皇帝,家有天下业,富尽四方财,但可能是极端贪婪的本性使然,刘宏可以说是非常爱钱,爱到了为之痴迷、疯狂的地步!为暴敛钱财,他可以说是挖空心思,巧取豪夺,明争暗抢,无所不用其极,终于成功地尝试、探索出一条集产业化、多元化、立体化于一体且史无前例、惊世骇俗、无耻之尤、令人发指的“生财”新“门路”。从入“经济营运”这个行业开始,这位汉灵皇帝就有着超乎寻常的谋财天赋,偏好于谋划布局产业化的大型“商务”运作,着眼点并不在于一次捞够钵盈盆满,而是着力于将其开发为一生捞之不尽、取之不竭的源头活水式可持续攫取之产业。
这种运作首先体现在其对贡品的掠夺上。东汉王朝是当时世界上最强横的超级大国,每年都有很多国家派使节到洛阳与朝廷交流感情,巩固睦邻友好合作关系。这些使臣受外国君主差遣委派,自然少不了要带来各地的国宝奇珍、昂贵豪礼,用以讨好取悦大汉天子。按照当时正常的进贡流程,需要这些使者先递交国书及一份进贡礼品清单,然后由专员按单核对清点查收后送入国库,登记造册成为国有资产。皇帝想要什么东西时,可派人到国库提取,个别特殊些的还需经有司审核,方能到达皇帝手里。按说这也只是古之以来国家财产管得的旧例,无规矩难成方圆,当然无可厚非。可刘宏这位奇葩天子却嫌这套程序太过麻烦,所以干脆就赶在贡品入库之前按比例抽取提成,直接送到皇宫中交给他,并美其名曰“导行费”。外国贡品岁岁不断,“导行费”自然也就年年不绝,财源滚滚,可谓是无本万利。
在这项收益不菲的“导行费”产业步入正常轨道实现“良性有序”运行后,这位大汉天子又把目光盯上了另一项大产业——田赋,也就是前些年我们常说的“农业税”。东汉年间,田赋收入在国家经济体系中至少要占财政总收入的一半以上。刘宏能着眼于此,实足可见其疯狂敛财的智商绝对是超乎寻常的高绝。为达到其从中大肆捞钱之根本目的,他先是传诏天下臣民,谎称因故必需要翻新扩建皇宫建筑,为避免出现财政赤字,所以要把农业税的征收比率提高。如此一来,全国有上亿亩田地,每亩多征收田赋十钱,一年就可以多收十几亿、甚至数十亿钱。接着他又发出一道诏书,谎称修建皇宫急缺各种木料,要求各地官员有多少送多少,紧急调往洛阳,朝廷将高价收购;地方官们接旨后当然不敢不照办,及时按要求把大量的木材送到京城;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负责此事的太监们竟然用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剔标准去检查验收木料,千里迢迢运至京师的木材十之八九都会被认定为不合格而拒绝接收。那么,这些不合格的木头怎么办呢?汉天子的生财妙招儿就来了!各地运来的不合格木材,必须按照原定价格的十分之一的标准便宜卖给朝廷,然后朝廷再按正常市价回卖给各个地方,否则将从严治罪!就这样把全国各地给折腾了个鬼哭狼嚎,民不聊生,他和手下的大、小太监们却实实在在丧心病狂地狠赚了一大笔。直至几年后,整个皇宫大院寸土未动、片瓦无添,天下各地的地方官员及黎民百姓们,才知道这个八不靠谱儿的扯淡皇帝,又拿全国的大小臣工及黎庶子民们当羔羊肉给结结实实地涮了一把,全都上了他的恶当。
可还未等全国臣民从惊诧莫明的愕然中回过神儿来,刘宏大帝多元化商业运营的第三把火却已经明火执仗地烧开了,而且这次他还是声势浩大地进军房地产行业。他把瞒心昧己收回来的“导行费”及坑蒙拐骗收回来的田赋、木料钱差价等数目惊人的“黑金”中的绝大部分拿回冀州河间老家,强行利用自己的特权超低价购买田地、修建房屋,然后高价售卖,进行规模惊人的房地产投资。土地资源自古至今都是所有理财产品当中的暴利行业,且刘第一大财主又财大气粗,眼光独到,再加上其强横到无人可比的行政资源优势,所以在短短几年间,他就稳稳妥妥地赚了个金山银海、沟满河平!
按理而言,刘宏的几大产业运作到此种境界,纵然不说国库资金,单就其个人手中掌控的“私人”财产而言,也足可谓是富可敌国,财压天下,可他却一直高兴不起来!为什么呢?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嫌赚钱的速度太慢了!看着他整天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爱子心切的老娘董太后又给他出了个“好主意”:你手里攥的“乌纱帽”是干啥用的?宏大帝闻听此言那是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对呀!手中取之不尽、发之不竭的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乌纱帽”,不正是朕发家致富的最好资源嘛!这可是独家生意,而且销路应该也不成问题,生意自然可想而知,必是一本万利!光和元年(公元178年),在董太后和中常侍们的教唆下,他开始尝试卖官。朝廷公开宣布可以花钱买到自关内侯以下至光禄勋下属虎贲、羽林等部门的官员职位;当时卖官的大致规定为:地方官比朝官价格高一倍,县官则价格不一;官吏的升迁也必须按价纳钱。求官的人可以估价投标,出价最高的人方可中标上任。除固定的价格外,还有可能会根据求官人的身价和拥有的财产随时增减。一般情况下,官位的标价是以官吏的年俸计算的,如年俸二千石的官位标价是二千万钱,年俸四百石的官位标价是四百万钱,也就是说官位的核定价格是官吏年收入的一万倍。段颎、张温等人虽然功劳极大,声望也很高,却也都是必须先交足了钱,才终于登上公位的。卖官后期,更为变本加厉,发展到凡是官吏的调迁、晋升或新官上任等,都必须支付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官位标价方可就任,也就是说,官员上任要先支付相当他25年以上的合法收入。此项制度,无可避免地造成了许多家少余财的清官廉吏,都因无法交纳该项高昂的“做官费”而不得不弃官而去,社会政治体系之暗无天日可想而知!
刘宏成年后,设置西园供自己享乐,而其卖官所得的收入,几乎全部用于西园的建设。中常侍吕强曾劝谏他:“天下财物都是陛下的,何必还分公和私?”可他却置若罔闻,坚持公然卖官依旧,这项生财有“道”的“好政策”,一直持续到他去世才算终止。而在时任的公卿中,基本都是花钱买到的官职。中平二年三月,在中常侍们的劝说下,望重一方的冀州名士崔烈花五百万钱买到司徒职位。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受其直接影响,曹嵩、樊陵等人随之就争先恐后地靠大把花钱而侪身三公职位,成为朝廷要员。当然,这位财迷天子的收人自然也是“财如春潮带雨至,利似长江滚滚来”,在任期间,究竟敛财几何,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么,有了这么多钱之后,后来被其“大汉皇弟”(刘备为献帝之皇叔,按其辈份自应为刘宏之族弟)所深为“痛恨叹息”的汉天子,都干了些什么正事儿、大事儿呢?
一、后宫开市:在后宫中仿造街市、市场,设置各类店铺、摊点儿,让宫中的一部分宫女嫔妃假扮各种商人小贩吆喝叫卖,让另一部分人扮演逛市场购买东西的市民百姓,另外还有一些人扮成杂耍、卖唱、斗鸡、耍猴的……等等之类;他自己则穿上商人的衣服行头,装扮成卖货物的客商老板,在这个“市肆繁盛”的人造集市上转来晃去,或进酒店中饮酒作乐,或入人圈内与人斗鸡走狗,或与店家、顾客相互吵嚷、打架、撕扯斗殴,一刻不闲,好不热闹。堂堂大汉天子整日混迹于此,玩得不亦乐乎,怡然自得,不亦乐乎!这处宫中市肆上所有的货物几乎全都是他千方百计搜刮而来的珍奇异宝,被这些“奉旨摆摊儿或买货”的贪心宫女嫔妃们陆陆续续私藏偷窃而去,不知丢失多少,甚至往往因为你偷得多我偷得少等等之类狗屁倒灶的破事、烂事,妃嫔宫女们几乎天天暗地里争斗不休,可他却全然不闻不问,一概不知!
二、“驴贵”、“狗官”:刘宏深居内宫,不思政事,却整天都在挖空心思地琢磨着尝试些新鲜的玩乐花样。内宫本无驴,有一个颇善于逢迎的小黄门特意从外地精心挑选了四头驴带进宫中,灵帝一见大爱,便如获至宝,每天都要驾驶着一辆驴拉的小车在宫内巡游玩乐。初时还找了一个宦官驾驭驴车,几天之后,索性干脆炒了车夫自己亲自赶驴操车,玩儿得不亦乐乎。天子驾驴车的消息流传出内宫之后,京城内外许多的官僚士大夫们竞相摹仿攀比,蔚然成风,顿成时尚,一时间致使民间驴价陡涨,“洛阳驴贵”,便由此来。可正当大多仕宦名家刚刚把驴车整备齐全、配套完善,尚未来得及大展风流之时,宏天子却又对驴车失去了兴趣。不久之后,又有宦官别出心裁另辟蹊径,把一只训练有素的壮狗给精心打扮了一番,戴上进贤冠、穿上朝服、佩上绶带,然后让它也随人一起摇摇摆摆地上了朝堂。等到刘宏细看后认出那是一只狗时,不禁高兴得手舞足蹈,拍掌大笑着赞道:“好一个狗官!”当时的满朝文武虽皆遭此奇耻大辱,却尽皆敢怒不敢言。“狗官”一说,自此始也!
三、“夜舒裸游”:中平三年(186年),刘宏斥巨资于西园修建殿宇屋舍一千间;命人采集青绿色的苔藓覆盖于各处台阶上面,并引来渠水环绕着各处房屋门槛,四处环流,周流不息;渠水中种植着南国进献的特种荷花,其花大如盖,高一丈有余,荷叶夜舒昼卷,一茎之上有四莲丛生,故名之曰“夜舒荷”;又因这种莲荷必须要待月亮出来之后叶子才会自然舒展开,古谓月神之名谓“望舒”,故又称其为“望舒荷”。在这处恍如仙境的花园里,汉灵帝命令宫女们全都脱光衣服,在其中嬉戏追逐,戏水观花;有时他高兴起来,自己也会脱光衣服和她们打成一片,闹成一团,玩儿一个胡天黑地,乌七八糟。由于这处西园风光是其平生最得意的“丰功伟迹”之一,所以就亲自给这座花园赐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贵名雅号,叫“裸游馆”!
中平六年(189年)四月十一日,刘宏在南宫嘉德殿逝世,年仅三十四岁,谥号“孝灵皇帝”。其长子刘辩继位,是为“汉少帝”。六月十七日,葬于文陵。昭宁元年九月初一甲戌日(公元189年9月28日),董卓在崇德前殿召集百官,逼何太后下诏书废黜少帝为弘农王;另立陈留王为帝,改元永汉,是为汉献帝。建安元年(196年),时任兖州刺史曹操迎接刘协东还入驻洛阳,取得“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特权地位。刘协赐曹操节钺,标志着了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时代的开始。随后曹操胁持刘协迁都到许,改称许都。公元220年,曹丕于“接受”汉献帝“禅让”登基,建立魏国;东汉彻底灭亡。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基本上乃是刘宏这个“被皇帝之位耽误了一生的奸商”,为东汉王朝的最终覆灭奠定了不可逆转的坚实基础,丧送了大汉的数百年帝王基业,君子以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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