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醉里挥洒笔墨,一如幻化着当东晋名士遇见美酒的恣意。功夫不逮,却豪情激越,虽是那时段的通病,然真诚何其可贵!悔其少作也好,敝帚自珍也罢,偶尔翻开记忆的相册,时光的镜头移至2003年那个初夏的夜晚。
逼仄的空间与澎湃的激情构成对比,席地挥洒的快意,几乎占据着连续几天的夜夜夜,挥洒的岂止是笔与墨?狂是当年的主调,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天真到拟欲写一卷草书的《酒德颂》,以继东晋刘伶的酒狂风流!这就是青春的好处,狂想,还真付诸行动!不似现在入睡前明明有许多有趣的理想,大都被第二天清晨醒来的理性所否定。
找到一页日记,真切记录了当时的状态:“癸未初夏,胸中狂气郁勃,久思创作狂草《酒德颂》之冲动。是夜,用一大石盂,倾满墨汁,另置一盂,盛蓄以酒,蘸墨复蘸酒,席地而坐。纵情挥洒,墨香酒香溢满陋室,一连挥洒了三个通宵,方就。”
书法的有趣在于,除了状态,还清狂有迹,《酒德颂》便记录了当年的真切。如今回视,是书明显存在诸多的不足,从用笔上因过于追求豪爽而流之于粗率,整体的节奏一味追求拙重以致缺乏空灵,等等,均不一一道来,更遑论以继东晋名士的酒狂风流了。
去岁冬季,音乐家孔祥东先生携美酒来访荷风堂,孔先生是国际著名的钢琴音乐家,成就斐然,自不用我赘述。是日,与祥东兄同行有范范和李昕助理,待坐定小叙,其间我出示《酒德颂》草书拙作。但见祥东兄凝视良久,忽然迅捷起步坐于钢琴前,沉思片刻,奋然间即兴弹奏。一时间,时空为其指挥,人世间的高扬与惆怅,郁勃与低回,激昂与虚灵,在祥东的手指间如意奏出。现场的我们沉醉在他琴声中,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的是千年的诗酒,时间于浑然不觉中流走。
一曲奏罢。祥东兄语我,这是他为我草书册即兴创作的《酒德颂》钢琴曲。惊喜之余,我感叹的是祥东兄跨越琴声与墨线的想象力,即兴弹奏的能量,可谓琴书之会。(唐子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