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漫清华楼下,溪月问青黛,可还执着于最初的那个问题,青黛的目光望着远处,说得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她说,她是一直执着于白尧大侠这个人的,但更执着于他身上那份义薄云天的侠义。
那晚和他一起喝得大醉,望着醉意醺然的他,她忽然想明白一些事。
其实她从来都不认识白尧大侠,唯一记得的就是在那把苍云剑的庇护下,他们一家人曾逃过一场死劫,所以只要那把剑是真的,便跟着执剑人走就好了,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
......
别人说去游玩,带上银钱,骑上骏马,说走便能走,可溪月却万万不行。
那天回到府里,她已经极婉转极小心地向三叔公表达自己想去陵阊游玩的心思了,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老人家回绝了。
老人家不仅回绝了她,还发了大火,说她经常出门,都被司马濡颜等人带坏了,越发失了规矩,简直无法无天,随后对她看管得更严格了,不许她再踏出府门一步。
偏生这几日老人家又比较闲,竟然亲自教授起她如何打理生意。
平时只有长乐和长喜在旁监督她看账本子,她想如何偷懒便如何偷懒,这几日老人家坐在旁边亲自监督她,还不时抽查她的学习近况,问她许多极难的问题,她每天过得别提多难熬。
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闲坐着没事就爱犯困,溪月每次在煎熬中最期待的就是这些时刻,老人家一睡着,她便又偷偷翻起其他杂书。
那日,她正在月漫清华二楼的一个房间看账目,三叔公盯了她一会儿,便又困起来,她见他睡着,便偷偷溜到窗前,兀自赏起楼外的风景。
昨天她偷偷看话本儿被老人家发现了,就把她楼上的小书房锁了起来,她现在进不去,好玩的东西都摸不着了,无聊得快发疯。
春色渐深,万物复苏,外面早已是花红柳绿,莺歌燕舞。溪月看见树上的鸟儿欢快地飞来飞去,暗暗感叹自己活得竟还不如它们自在。
忽然想到一句诗,忘记从哪里看到的了,也忘了原本的句子是怎样的,此情此景,半背半改,低低吟出来,“久在樊笼里,何时返自然?”
她正望着窗外出神,忽听到一阵笑声,不由一惊,低声喊了句“谁?”
刚要示意长乐去找永安来,就见一个白影从天而降,潇洒地落在对面的树上,来人正是司马濡颜。
溪月几日不见人,猛地见到他,很是欢喜,回头瞧了瞧三叔公,见他睡得正酣,忙示意他小点声,又轻轻问道:“你怎么来了?”
司马濡颜很是配合地压低嗓音,说出的话却有些轻浮,“多日未见,十分想念,特来看看你啊!”
溪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也是实在无聊,所以才过来的吧?”
被说中心思,司马濡颜笑回:“你不在,是有些无聊,但也确实想你了!”
溪月指了指身后,委屈道:“近日管得严,出不了门,特想吃入梦肆的酱鸭脖和鸭翅,下次过来,帮我带点。”
司马濡颜浅笑着,把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伸出来,正是一包酱鸭肉,他笑道:“孟姑娘让带的,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他扔过来,溪月一把接过,揣在怀中闻了闻,久违的味道,让她喜笑颜开。
身后三叔公忽然轻咳了几声,估计要醒,溪月忙把酱鸭肉递给长乐藏起来,再看向窗外,已经不见司马濡颜的人影。
此日之后,司马公子有事没事就要来一趟,每次或带些吃的,或带点他和林深新发现的好玩意儿,或什么都不带,说几句话便走。
虽然他轻功好,但来得太勤,有一次因来之前喝了酒,三叔公的鼻子对酒又一向灵敏,就发现了他。
老人家本来对他就没好印象,此次又撞到他私闯女子闺楼,这实在有失体统,气得跺脚大骂,扬言若再有下次,定要告到都督府去,吓得司马濡颜拔腿就跑。
溪月一心想去一趟陵阊,一直没有妥协,陵阊是宓家的祖籍,其实她若能去,她爹应当会很开心。
只是现在不同以往,她已没了爹爹的守护,三叔公年纪大了,终究不放心她出远门。
那天晚饭后,她陪三叔公下了两场棋,本来说好每人有三次悔棋的机会,结果老人家耍赖,悔棋不下十次。溪月极无奈,但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也只得宠着。
两场后,老人家有些累了,便要去休息,刚走出几步,却忽然停下脚步,抚着自己的白胡须,一阵长吁短叹。
他道:“月儿,你是宓家唯一的血脉,等你以后有了夫君,三叔公卸下这一身责任,只要你想,自然有你夫君陪同你回陵阊祭祖,我绝不多管。三叔公如今已老了,身子越来越受不得长途跋涉之苦,路上更怕保护不好你,没法子陪你去。只你一人,又叫我如何放心,断断是不能去的!”
溪月想说不是还有几个朋友同行吗?可老人家没有给她机会,说完便抬步走了。
在三叔公看来,林深初出茅庐,心思单纯,且玩心大,做不得依靠,司马濡颜虽说武功极高,但行为乖张,看起来还不如林深让人放心,孟浔虽有些阅历,人也稳重懂事,但到底和溪月一样,都是弱女子,又都如此貌美,长途跋涉地走在路上,如何叫人能放心?是以虽说他们几人结伴同去,但他根本放不下心。
夜色清凉,月满西楼,送走了老人,溪月来到闺房,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凉凉夜色正出神,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月下美人灯下玉,犹来最是惹人怜。这是谁家小姐在望月遣怀啊,如此倾城之貌,该不是天上的哪位仙子遗落凡尘吧?”
溪月还没看到人,便对着窗外翻个了白眼,没好气地道:“妖孽,你又作妖!再不现身,我让小黑和小灰来接待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