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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挝战场遭美机突袭,牺牲24位战友,我的床上落了弹片

2020-09-02新闻16

刘智浚《与祖国同行》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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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12月14日,我们夜间进入老挝,连夜构设好了高炮阵地。

阳光喷薄而出,天已经大亮了。这时候,我才看清周围的地形地貌。我们的阵地构筑在东线76公里右侧的山上。公路沿南帕河修建,逐渐向东北延伸。河对岸是种植着一片稻田的小平坝。与平坝相连的是低矮的山峦。山峦植被茂密,郁郁葱葱。在稻田中间,散落着一些小村庄。阵地山脚下的狭窄隘口,流淌着南帕河水,河上修建有一座钢筋水泥拱形桥,这便是我们的保卫目标一一勐拉大桥。

保住勐拉大桥,不被敌人飞机炸毁,是我们驻守在这里的任务。我们占领阵地的头几天,战局平稳,没有敌机进入防区。利用没有战事的时间,我们继续完善阵地,熟悉周围空域。营里考虑到山上缺水,同意每班每天晚上派一人下山挑水,以连为单位集体上下阵地,顺便把全班换下来的衣服清洗干净。长时间成天守在阵地,难免会有枯燥的感觉,所以我也希望班长能派我下山,可以看看山下的风光。不知是出于照顾,还是不放心,班长就是不派我,我只有偶尔偷偷地用高倍望远镜观看远处的风景。

我在老挝留影

1970年即将过去,上级给我们送来了过年的食品。司务长余清泉张罗着我们在国外过的第一个年。他要在元旦这一天,在我们守卫的目标东线76公里勐拉大桥,让大家在阵地上吃顿好饭菜,过个战地年。阵地上有了些临近过年的喜庆气氛。

12月30日这天,天空晴朗。白天即将逝去,夜幕开始降临。天边的晚霞尚未完全消失,头顶上的天空,出现了稀稀疏疏的星星。大家吃完晚饭正在休息,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我和大家一样,马上意识到有敌情,便飞速跑到炮位上,各就各位,戴好钢盔,严阵以待。

不一会儿,就听到连队侦察兵高声报告:34号上空发现敌机。连长赵学财果断下令:“34号上空,瞄准目标,准备射击!”随着连长口令的发出,全连6门火炮,一共12个炮管,齐刷刷地指向敌机。测距兵不断报告目标距离:“10千米、8千米、6千米、4千米、3千米!”

侦察兵3字刚出口,连长就发出洪亮而清晰的口令:“长点射,放!”

刹那间,阵地上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声,几十个炮口射出的炮弹,像一条条火龙,直奔敌机而去。只见敌机立即晃动机头,改变航路,向南逃离。整个战斗经历了半个多钟头,开火时间不到2分钟。这时,我们的阵地上已是烟雾弥漫,散发着浓浓的硝烟味。战士们兴奋异常,我们猛烈地炮火吓得敌机掉头逃离,我们的保卫目标勐拉大桥安全无损。

高兴之余,我们为没有当场击中敌机而感到遗憾。我当然也是万分激动,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真枪实弹的参加战斗。我不再是穿着军装的文弱书生,而是一个在炮火硝烟中经过锤炼的铁血军人。

我配得上身着的戎装,我无愧于革命军人的光荣称号。“12?30”战斗的炮声,迎来了1971年的元旦。

老挝慰问团深入援老部队慰问

高炮作战的主要任务是保卫首脑机关,要点和重要目标,遏制敌机从空中对我打击。为了有效地消灭敌人,首先必须保存自己。这对于被动防御的高炮部队来说,显得尤为重要。要做到有效地保卫自己,必须加强工事防护,建成高标准野战防御工事。增强阵地的抗轰炸能力,最大限度地减少弹片对我人员和装备的毁伤。我们营的排以上干部,绝大多数都参加过援越抗美对空作战。援越抗美的经验教训,使全营深知构建坚固防御阵地的重要性。我营在构筑工事上,舍得下功夫,花大力。

春节刚过,我营就接到转移阵地的预先号令,要深入到老挝北部开辟新的阵地。每个班派出一个能干的战士打前站,提前半个月开辟阵地。打前站的战士在副连长的带领下,挖好炮阵地,盖好用茅草和竹编搭建的住房。在构筑阵地之前,要先砍倒阵地上高大的树木。有的树木很粗、很大,还要用炸药爆破。接着,对阵地周围的树木进行清理,对可能影响射击的树木砍低,这就是扫清射界。

打前站的战士,只能为构筑坚固阵地打个基础。待部队占领阵地以后,还要全面加以坚固。首先对炮位掩体进行加固。一般要用直径30到40公分粗的圆木做立柱;再用直径30公分左右的圆木做横梁,固定在立柱上,沿炮位围一圈,只在火炮后方留一个可供人员进出的口子;还要用直径20公分左右的圆木,一截挨着一截铺垫,用夯实的泥土覆盖在上面,最后种上小草进行伪装。掩体下部,是直径为4米的圆形,上部是直径为2.5米的圆口。人在炮上操作,只有头部暴露在外,我们把这种炮阵地叫作收口阵地。炮掩体修好以后,还要完善交通壕建设。交通壕连接各门火炮、连指挥所以及隐蔽在丛林中的宿舍。壕沟有一人多深,人在沟内可以直立行走,进行部分覆盖。建好以后的炮阵地,坚固,隐蔽,具有较好的抗攻击能力。

1971年2月16日,我们利用夜暗撤出阵地,沿南帕河东进,过了勐拉大桥,道路越来越难走。这是一条供临时通行的急造公路,路面狭窄,凸凹不平,坡度随山势跌宕起伏。驾驶员在夜暗里拉着牵引车行走,车子和火炮随着路面的起伏,忽高忽低,险象丛生。在这样艰险的道路上开车,无异于脑袋别在裤带上。要不是作战,谁会在这样难行的道路上用生命冒险。

40多公里的路程,我们竟用了4个小时才走完。17日凌晨3点多钟,我们达到了即将守护的勐夸。勐夸是丰沙里省南部的一个要点。从西向东流动的南帕河,从北向南流动的南康河,由北向东南流动的南乌江在这里汇合。它是老挝北部一个重要的校航点。是我国支援老挝公路建设东线的终点,也是老挝北部与越南北方通道上的节点。距离越南重镇奠边府仅有100公里的距离。

我营2月17日占领阵地,第二天2月18日就有敌机侵袭。这天晴空万里,能见度良好,有利于在远距离上搜索目标。下午2点多钟,阵地上响起警报,我们迅速进入还未加固好的炮阵地,迅速做好战斗准备,等待敌机出现。不一会儿,就见一架T28战斗机沿南乌江向北飞来。当敌机进到3000米时,全营所有的火炮集中射击,

只见敌机尾部掉下几

东西,接着改变航向离我阵地而去。我们以为是击中目标了,正想欢呼,突然从阵地附近传来几声爆炸声。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看到的那几砣东西,其实是敌机发射的火箭弹。

估计是敌机在慌乱中发射的,所以偏离了阵地,我们没有伤亡。

我们一边加紧坚固阵地,一边警惕敌机的再次侵袭。进入3月以后,我们阵地的上空就没有安静过。3月25日,4架敌机在我防区外围进行活动,向正在修建码头的我筑路部队,发射了4枚导弹。

在勐夸阵地上我的指挥位置上留影

3月29日,两架敌机在我射程外发射3枚校正弹,打在我阵地左侧200米处,升起200多米高的白色烟柱。为了加强勐夸防区的火炮打击强度,4月,空军高炮15师所属44团2营进驻勐夸防区,与我营共同防御敌机的侵袭。44团2营装备的是57炮,对敌机的瞄准采用炮瞄雷达进行,是我国当时较先进的防空武器。在1.5平方公里的地面上,我军集中了近60管火炮,加大了对空打击强度。4月24日,敌机又发射了6枚鳞烟弹,对我阵地进行试探性攻击。5月4日上午,一架RS-71高空侦察机,从我阵地上空掠过,侦察我军火力部署。

5月5日中午12多钟,阵地上又响起尖厉的警报声,大家立即进入炮位,做好战斗准备。有3架F-104敌机,从东南方向往我防区逼近。其中一架左侧翻飞行,企图吸引我火力,掩护另外两架攻击我阵地。我营和44团2营集中火力开炮,两架敌机被击中,冒着浓烟向远方坠落。

另一架见状,仓促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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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火箭弹,立即转身逃窜。火箭弹落在南乌江和阵地后方,我军无一伤亡。经核查,我军在这次战斗中击落敌机两架,击伤一架。这是我营出国作战半年来,第一次击落敌机,打了一个漂亮战。

5月12日中午,一架F-104敌机沿南乌江河床超低空飞行,进入我雷达盲区,成功地避开我雷达搜索,摸清了我火力配系,直到飞机临空,才被发现。两个营中,只有我营四管高机连,三班战士陆元美在敌机离远时,打了一个“欢送弹”,谁料这次失误带来了日后的惨烈。

5月14日,是我终生都忘不了的日子。这一天我感冒未痊愈,躺在床板上休息。一大早就响起警报,到中午时分,已数次进入一等战备状态,我每次都带病跑到自己的战位。12点,正是部队开饭的时候,阵地上又响起警报,大家放下手中的饭碗,快速地进入炮位,眼睛紧盯敌机来袭的东南方向。7架F-104战机直逼我防区,测距员不间断地高声报告:“8000米、7000米、6000米……”

几乎在我开炮的同时,敌机向我投下了化学子母弹、气浪弹等炸弹,炸弹落在了和我们毗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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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阵地。我连一班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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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手颜乃国背部被弹片击伤,他不叫不嚷继续坚持战斗。

这时,传来2营4连和5连出现伤亡的消息。我营的后勤人员和在附近修路的工程兵307团8连立即跑去抢救,施工的汽车也都开来运送伤员。敌情没有解除,我们仍然坚守在炮位,预防敌机再次来袭。听到44团2营受到攻击,出现伤亡的消息,我们热血沸腾,心中没有丝毫惧怕,只有怒火丛生,恨从心起。

我们眼睛直盯阵地前方的天空,警惕敌机再次来犯。同时高声呐喊:“为死难烈士报仇”“血债要用血来还”等口号。

据参加抢救的战友们说,2营4连和5连的伤亡是十分惨重的,有的当场牺牲了、有的炸断了手脚、有的全身血肉模糊,有的火炮被掀翻、有的火炮被打坏,虽然场面惨烈,但是英雄事迹处处可见。

指导员郭有运身负重伤,当抢救人员要对他施救时,他说:“我能坚持,先抢救其他人吧。”特别是5连战士王可武,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把死亡的危险留给自己,数次把被救的机会让给别人,最后救到他时,血已经流尽,壮烈牺牲。

战斗结束后,我回到宿舍,看到我的床上堆着一些弹片。如果作战时我躺在床上没上阵地,后果不堪设想,我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傍晚,我和战友到2营阵地走了一圈。虽然阵地已经打扫完毕,但还是看得到被削平的树木和被鲜血染红的地面。

在一棵直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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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分粗的树干上,竟有六七十个被子母弹弹丸击中的痕迹。这次战斗一共牺牲了

24

位战友,受伤的则有七八十位战友。

其中有一些战友,是已经宣布退役,即将回国的战士。

与三连和营部老同志在老挝留影(前排:陈所长、刘智浚、魏道春;后排:李国梁、赵学财、黄金福)

这次战斗不久,我们就转移到南塔省的芒新。芒新地势平坦,视线开阔,到处是丛林。可能是距我国国境线近的缘故,我们在这里没有遇到多少敌情,敌机也没有临空。我们虽然仍成天坚守在阵地上,但是没有再打过一次战,也没有再转移过阵地,一直到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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