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婧跟陆羽晴她们打了声招呼便回去了。她在睡觉和洗澡间犹豫不决——此刻,她很想立刻沉沉地睡个天昏地暗,只有睡眠能弥补她的能量损耗,然而一个热水澡似乎也不错。正思忖着两者选择,别墅前的保镖跟她打招呼时她都懒得回应。
只是,平日习惯性打招呼不求回应的警卫这次却主动把她拦了下来。
许婧茫然地望着这个警卫:没错啊,这就是梨河的警卫啊,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没有回应对方的问好就要拦住自己问个明白?
“小姐,我先进去通报一声。”
别墅里的喧闹挤进耳朵,许婧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吵?”
“程少爷的生日宴。”警卫毕恭毕敬地回答。
许婧这才发现今天的保镖比平时多了几倍不止,几乎要把整个庄园围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在进行什么法外交易。一堆墨镜黑衣人守在门口。但她用找了半天,还是没看到把自己跟丢的那两个保镖。
她万万没想到,生日宴竟然就设在梨河。她还想着自己房间里松软的床,此刻却被这些不请自来的人给打扰了——即便,这里并不是她的家。
而现在,许婧这一举动就像是主动跳进了火圈里。生日宴难道不应该去那种极尽奢华的饭店,亦或是糜烂的夜总会吗?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是怎么回事?许婧只觉内心有一团火烦躁地往上窜。
王允志盈满笑意地出来迎接她,那张仿佛达到目的的满意神色让许婧觉得自己被骗了,虽然这是她自己不小心主动上当的,她把太多想当然当成了现实,以至于一旦事情展开与她的预料或她认为的“常理”发生冲突时,她就感到躁意。
她虽然心里烦的不行,表面上却还是硬撑着陪笑,跟着进了别墅。真可笑,这明明是她每天自由出入的地方,现在却又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领着进去,颇有些自己的地盘被侵占的怒意。
王允志拍了拍手,立刻吸引了注意,随后王允志起哄般地喊了句“嫂子来啦”。许婧的笑容僵在那里,心里已经把王允志用针扎成了诅咒人偶——她喜欢戏剧性的东西,前提是,戏剧的中心不是自己,台上被人操纵的小丑不是自己,她更喜欢当观众,或者幕后操纵皮影戏的那个人。
客厅里,程易正和什么人交谈着,笑容仿佛是刻在脸上了一般,这时听见王允志这样介绍许婧,他脸上的笑容还是没有变化。许婧扬眉作出夸张的笑容回应,嘴角上扬到了不能再弯上去的位置。
行。那么今天就陪你演戏。
实际上两个人已经是想立刻转脸不想看对方虚伪的笑容的地步了。却迫于当下,不得不上演假笑pk,眼眸里却都是想要把对方原地瞪消失的意思。
和那年许婧初到程家时一样。
原本坐在程易一侧的人此刻起身让座给许婧,打趣着让嫂子赶紧过来坐,许婧不得已坐下,一边回以大方的微笑,一边将头侧到程易的耳边,小声说:“可真行。看来以前也根本不需要许篱的张罗,自己不是张罗得有模有样的么?”
程易听罢,却没有丝毫反应,仿佛没听见似的。 不过许婧确实误会程易了。考虑到她对程易的误会不只一星半点,再多一个误会也不会影响什么,而程易是深知这点,已经不想去辩解了。他倒不是想着时间会解答一切,只是没有必要表现得像是寻求她的谅解一般——说到底,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只靠着相互利用维系的两个人,有什么必要让对方知道得清清楚楚呢?就算他实际上已经超越了相互利用,但他只当是自己在做善事。
关于生日宴,事先他也不知道,疲累的一天回到梨河,想着让宁姨赶紧做饭早些吃了休息。最近因为许婧工作室的事情忙的有点焦头烂额,已经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了,所以当他进别墅时忽然被“惊喜”到时,有一瞬间他的表情是有些怒意的——这算哪门子的喜?自己的居所,被一群人一个招呼也没打便侵入。但他也知道这些人是为自己庆生的,庄园的保镖大概也是怕惹到这些人,所以没有阻拦。
像林宇炀,多年的兄弟,互相是可以随便出入对方的庄园,只是其他人,擅然闯入,内心还是有些不快的。
许婧坐在那里仿佛被人摆在那里的洋娃娃,半个字也不说,也确实没话说,这些人自己都不认识,也没有人擅自跟自己搭话,而程易和林宇炀聊着,也就帮林宇炀挡酒的朱桐和她有那么一秒的对视,然后各自似乎都在搜寻适当的话来打破尴尬,可最后两人还是将目光错开了。
两个互不相识的人,硬要打开话题,果然还是很艰难。
“今天月月没来么?”
倒是程易,聊着聊着忽然把话抛给了朱桐。
朱桐也意外,但随即回答:“在楼上玩呢。”说罢,她又望向许婧,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许小姐应该知道我的妹妹,朱月月吧?”
当时她想借朱月月来认识其他人的伎俩恐怕被她的姐姐已经看穿了。无论朱桐是想要帮自己缓解尴尬还是什么,这无疑给许婧一个理由离开现在的位置。
“是啊,好久没见了,我去楼上看看她去。”许婧也回以微笑,内心却没有一点想见朱月月的意思,无论是什么年龄的小孩子,她所怀有的只有不耐烦。她讨厌小孩子,但却能假装得和其他人一样对小孩报以足够的耐心和热情,甚至能把像是见到什么绝顶可爱的生物的惊喜演得栩栩如生。
她上楼时,王允志还冲她挥了挥那只肥手,对于王允志热情的问候,许婧只冷淡地点头,一边上楼,一边扭头望了眼一楼的景象。虽然是程易的生日宴,主角却没有坐在正位,倒是林宇炀坐在沙发的正中央,一旁是端着酒杯伺候着的朱桐,大方地给大家开酒,这生日宴不像是给程易办的,倒像是林宇炀第二个生日宴。
真会拍马屁。她嘲讽地卷起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