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世纪初,嚣张的葡萄牙,惹怒了一大群人。
(葡萄牙去往印度的第二支舰队)
这其中包括印度港口城市的部分权贵、一直在印度洋做生意的穆斯林商人,以及“中间商”埃及马穆鲁克王朝和威尼斯人。
本来大家好好做生意,葡萄牙忽然蹦出来大喊:都滚出去,这是我的地盘了!
所以,这帮子习惯了吃肉的旧势力,怕自己以后连汤都喝不上,决定联合起来和葡萄牙掐一架。于是,在威尼斯人的牵头下,大家有钱出钱有人出人,组成了一支12艘战船的“埃及舰队”,浩浩荡荡地杀向了印度。
谁也没有想到,埃及舰队和葡萄牙舰队的首次海战,有多么奇葩。
埃及舰队的指挥官是侯赛因·慕斯里夫,他手下的一千多名雇佣军,来自埃及、意大利、希腊,以及西班牙东部等地区,除了水手还有海盗、罪犯,构成非常复杂。但不管怎样,埃及舰队都很强大,尤其是它拥有6艘先进的克拉克帆船,完全不用惧怕葡萄牙人。
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埃及舰队的速度慢得惊人。1505年7月,舰队就从苏伊士起锚,到了1507年9月才到达印度西海岸的港口第乌。更糟糕的是,这个漫长的过程中,埃及舰队因为处理阿拉伯半岛的纠纷,损失了四分之一的士兵;两艘船哗变,影响巨大;因为“资金链”出了问题,拖欠军饷导致很多士兵逃亡……
本来雄心壮志的埃及舰队,还没见到敌人长啥样,就把自己折腾的够呛。
幸好,侯赛因·慕斯里夫到达印度之后,拉拢了第乌港总督、古吉拉特的苏丹马利克·阿亚兹。这位总督拥有一支小型桨帆船舰队,虽然硬抗葡萄牙战舰不太可能,但好在数量多,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
就这么,埃及舰队凑了四五十艘船,高高兴兴的去找葡萄牙人决战了。
(马穆鲁克擅长陆战而不是海战)
说实话,这时候打葡萄牙人,时机正好。因为就在焦尔港,停着一支小规模葡萄牙舰队,护送着一批商船正在休息。葡萄牙舰队的指挥官是唐·洛伦索·阿尔梅达,葡萄牙“印度总督”的儿子——这位少爷继承了他爹的暴脾气,喜欢动用武力,对讲道理毫无兴趣。
现在,他带着三艘小型克拉克帆船、三艘卡拉维尔帆船和两艘桨帆船,约500名士兵执行护航任务。此时已经到了1508年3月,因为雨季不适合远航,葡萄牙人就只能在海港中喝酒睡觉数星星,无聊透顶。
当然,侯赛因肯定也知道这一点,因为间谍早就把消息传了过来,他准备打一场歼灭战。
3月的某个星期五,侯赛因专门挑选的发动战争的好日子,埃及舰队出发了——此时,葡萄牙人一无所知,还在懒洋洋地晒太阳。
中午时分,葡萄牙人的瞭望哨远远的看到了一支舰队驶来,最前面的是几艘克拉克帆船——葡萄牙水手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欧洲样式的战船,那一定是葡萄牙人的舰队,必须要热烈欢迎啊!
直到埃及舰队越来越近,船上的老兵才发现,克拉克帆船上挂的是他们敌人的旗帜。所有人一片慌乱,赶紧划着小艇回到大船,穿盔甲拿武器准备作战——到现在为止,埃及舰队的突袭战十分顺利,他们只要迅速杀过来,趁葡萄牙人混乱之时,可以一举歼灭他们。
但是,侯赛因似乎要故意放水。
(葡萄牙船坚炮利)
他命令舰队停在河口,等待所有船只都过来再说。这宝贵的时间,葡萄牙人充分的利用上了,他们赶紧调整战船,摆出迎战的姿态。
就这样,等葡萄牙人准备好,侯赛因才命令舰队继续前进——必须补充一点,阿亚兹率领的古吉拉特舰队,一直停在河口,各种理由不跟上,就是准备坐山观虎斗。
当然,侯赛因才不管那么多,直接冲了上去,冲着洛伦索的旗舰就是一炮。洛伦索立刻反击,冲着侯赛因的旗舰就是一轮齐射——就问你这海战精彩不?一上来就是旗舰对射,双方都在第一时间半残状态……
虽然埃及舰队人多势众,但是葡萄牙人船坚炮利,噼里啪啦的打到晚上,也没分出胜负。双方就这么分别停在港口的两岸,相距不足500米,恶狠狠的盯着对方,决定第二天接着打。
第二天一大早,葡萄牙人一起床,就惊呆了。
(葡萄牙水手)
趁着晚上,侯赛因让战船靠在一起,用铁链锁起来,摆成了防御姿态——你有没有想起赤壁之战?曹老大担心手下不习水性,就这么把船连在一起,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关键是,埃及舰队占据优势啊,上去拼了呗。其实,侯赛因也是有难处的,因为前一天打得太忘我,火药储备不够了。
你看,形势反转了,葡萄牙人就算不知道用火攻,也不用担心了。他们可以灵活机动的炮击,反正对方都绑在一起,也出不来。如果不想打了,可以迅速撤退,侯赛因也来不及追他们。
一位有经验的德国主炮手就建议洛伦索,用葡萄牙的远程火炮慢慢打,天黑之前保证能消灭整个埃及舰队!
但是,葡萄牙指挥官洛伦索拒绝了!
他觉得这样赢了,不太光荣,要打就正儿八经的肉搏战,冲上去一顿砍才过瘾。于是,洛伦索也“放水”了,他要带人去肉搏。
下面的决战,就更离奇了。
(双方近距离作战)
洛伦索的旗舰不顾受伤,带领舰队冲了上去——万万没想到,正当所有人准备好登上敌船作战时,风停了!葡萄牙战船几乎要冲到跟前,停住了,这就尴尬了吧……
侯赛因也懵了啊,一看葡萄牙人冲上来拼命,也来不及多想,立刻命令船队后退一些。与此同时,洛伦索旗舰的副水手长也紧张了,他害怕旗舰漂过了目标,把锚放下了。
就这么,葡萄牙人的旗舰,死死地停在了埃及舰队的面前,挨不着也跑不掉。想想洛伦索当时的表情吧,那个副水手长一看,立马知道大事不妙,跳水游泳跑了……
一群埃及战船就像围观洛伦索旗舰一样,嘿嘿一笑,立马开始不停的射箭。
这是要被围殴啊,还讲什么荣誉?主炮手立刻建议,掉转船身,用侧舷的大炮攻击埃及战船,还有机会。洛伦索又一次拒绝了,他要登船肉搏,要抢敌人的战利品。
幸好葡萄牙船坚炮利,双方激战到日落,都损失惨重,只好互相退却了。此战,葡萄牙人扭转了形势,但是统帅洛伦索不幸被一支箭射中面部,受了伤。
都打成这样了,葡萄牙人开会决定,为了保护商船,趁着晚上撤退吧。
(葡萄牙印度总督阿尔梅达)
于是,商船趁着晚上偷偷溜走了。而他们的战舰,则到了黎明时分,才开始撤退……
其实,洛伦索完全有机会跑掉,但是他坚持旗舰最后离开,要表现英勇嘛。你肯定想不到,已经受伤的洛伦索旗舰,在准备撤退的时候,屁股后面还拉着一艘俘虏的敌船。
洛伦索旗舰跑得太慢了,被古吉拉特的轻型射石炮在吃水线处打出了一个洞,然后就进水了。
接着,这艘船就因为进水,越跑越慢,然后被包围了。其他葡萄牙战舰只顾着护航逃跑,一时半会儿来不及救援旗舰,杀戮时刻就到来了。
本来已经受伤的洛伦索,和仅剩的一部分士兵无力抵抗,死伤惨重。洛伦索的盔甲太过于鲜亮,成了敌方轻型炮的最好目标。他的腿部首先中了一炮,一条腿被打飞了。洛伦索让人扶他坐在椅子上,继续指挥战斗,然而,又一发炮弹飞过来,直接击中了他的胸膛,洛伦索当场死亡……
水手们为了不让统帅的尸体被敌人找到,把他沉入了水中。
侯赛因的埃及舰队取得了胜利,但是人员伤亡不比葡萄牙少。而且,因为洛伦索的死,印度总督阿尔梅达伤心欲绝,发誓一定要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