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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赵之战:兵戎相见

2020-07-28新闻12

永昌元年(322),江东风云突变,桀骜不驯的权臣王敦悍然发动了第一次清君侧之战。内乱发生时,刘曜与石勒正在进行军备竞赛,都忙着扫荡根据地周围的敌对武装势力,没有驰马南下的机会,但因为蝴蝶效应的存在,他们之间的军备竞赛却对东晋帝国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在此期间,后赵大军侵入齐鲁地区,消灭了反复无常的徐龛,迫于后赵的压力,与徐龛的根据地相邻的郗鉴率领部曲南下,进入淮河流域,后来成了歼灭王敦的主力。

次年,石虎统率后赵大军消灭曹嶷,尽吞齐鲁。

曹嶷雄踞山东多年,势力之大连石勒也有所忌惮,按理说他应该能抵抗一段时间,可是从记载来看,他似乎还来不及进行有效的抵抗就沦为了敌军的俘虏。战争中的屠戮并未能满足石虎的嗜血欲望,占领曹嶷的大本营广固之后,他先活埋了三万多人作为开胃小菜,然后又下令杀光城里所有的人作为饕餮盛宴,石勒任命的新任青州刺史认为这太过残虐,说你把百姓都杀光了,我这刺史还怎么做,干脆我跟你一起班师回朝吧。或许是害怕回朝之后被石勒责罚,石虎做出了一些让步——留下七百活口,其余人等统统杀死。

至此,石勒在华北地区的霸主地位再也无人能够撼动,那么,在过去的两三年里,他的对手刘曜在做什么呢?

刘曜很忙,几乎每逢大战就必须亲临一线,甚至就连一些无须亲自出场的战争他也要披甲上阵,大大小小的战绩当中,他最为辉煌的战果应该是消灭了南阳王司马保,基本上稳定了关中的局势。除了军事,他的身影在政坛上也经常出现,政治活动颇为频繁,但并没有很显著的政治作为,比如说他兴办太学,尊奉儒教——对中国传统文化顶礼膜拜的人有时候会把这当作传统文化富有生命力的佐证而津津乐道;比如他热衷于亲临太学,考察太学生的课业;比如他亲自过问各级官员的车驾等级,规定宫廷妇女的着装规格;比如他下令秋收结束之后民间才能酿酒;比如他规定非宗庙社稷之祭不得杀牛.......

我啰啰嗦嗦了这么一大堆,想必朋友们已经能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刘曜是个做事没章法的人,俗称瞎忙。他确实很忙,忙得不可开交,但我们难免有疑问:作为一个政权的最高负责人,他真的有必要过问官员乘坐什么车驾、妇女穿什么衣服、百姓何时能酿酒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吗?

刘曜的汉学修养很深,熟知历史,在某些公开场合,尤其是在御前会议上,他喜欢以明君的标准来约束自己的言行,或者说,他热衷于把自己打扮成明君。可惜他的明君形象往往只是体现在口头上,当着重臣的面,他虚心纳谏,大开言路,尊重敢直言不讳的人,但朝会散场之后,他依然大兴土木、穷兵黩武、挥霍无度。

把皇帝作为一个职业的话,相比较而言,石勒的从业能力显得要好很多。如果我们通读一下《通鉴》当中的后赵国史,就会惊讶地发现,建立后赵政权之后,石勒就基本上从台前消失了,军队在外征战,一般都是由石虎统兵,国内的大小政务,往往由张宾等人打理,石勒本人则悄然坐在幕后,以一条条无形而有威慑力的丝线控制着台前为他奔走效力的诸臣。石勒不喜欢像刘曜那样被各种繁琐的事务束缚手脚,开国初期,他设法营造和平的内部环境,劝课农桑,在继承前朝律令的基础上,又命令大臣删繁就简、去芜存精,只保留了有用而务实的五千多字——事实上,这就相当于为一个政权的运行提供了框架和动力。一言以蔽之,同样的事情由刘曜来做则繁,由石勒来做则简。

太宁二年(324),两赵之间的征战正式拉开序幕,后赵抢先出手,进攻洛阳周边的几个郡县,掳掠人口五千多户。前赵随之出师奔赴前线,与后赵在洛阳附近展开了长年累月的拉锯战。因为彼此的国力都说不上有多么强盛,为了快速得到兵员和战略物资,刘曜和石勒都把东晋当成大型仓储基地,时不时挥师南下掳掠一番,大批原先活跃在黄河流域的流民军被迫流向江淮流域。

次年,冲突继续升级,后赵大军攻占了洛阳,夹在两赵之间的李矩、郭默精疲力尽,被迫与前赵输诚议和。得到李、郭的支持之后,刘曜出动两路大军——北路军和南路军——挥戈东进,企图夺回洛阳。在这两路大军之中,以北路军的兵力最为强盛,士卒都是刘曜从禁军之中选拔的精锐。

北路军推进得很迅速,用时不久就完成了洛阳的战术包围,而此时南路军还在行进的路上。对于远在长安的刘曜来说,重夺洛阳之战并没有多少悬念可言了,只要南路军一开抵洛阳城下,与北路军顺利会和,拿下洛阳似乎也就是弹指一挥的事了。

然而,由于石虎的突然出现,洛阳之战忽然在一夕之间发生了惊人的逆转。石虎率领他那无坚不摧的恐怖铁骑赶到洛阳之后,三下五除二就撕裂了敌军的包围圈,并且反过来包围了敌军,然后又分兵突击,击溃了前赵的南路军,阵斩南路军主将。

刘曜闻讯急怒攻心,火速集结大军,星夜兼程地奔赴洛阳。此时的他或许对夺回洛阳已经不再抱有那么大的期望,能救出包围圈中的北路军他就谢天谢地了。在函谷关附近,刘曜击败敌军前锋,然后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洛阳西部的金谷。

在西晋的全盛时期,金谷是洛阳城的繁华之地,许多达官贵人争相在此兴建豪宅,著名的大富豪石崇就曾经在这里兴建了奢华程度连王侯将相都为之咋舌的金谷园。在那个纸醉金迷而又糜烂透顶的时代里,刘琨、潘安、左思、陆机、陆云、张载......都是金谷园的常客,他们在这里流连忘返,吟诗唱和,所作的诗文几乎占据了西晋年间整个文坛诗文总量的一半。然后——大动乱来了,铺天盖地的洪水吞噬了一切,有人觉醒,有人迷茫,有人遁世,有的人被屠戮......刘曜青年时代在洛阳游历过一段时间,对金谷并不陌生,但今非昔比,而今的金谷满目疮痍,蛇行鼠窜,恍如亘古如此。

大概在进驻金谷当夜,军中忽然发生了一起莫名其妙的夜惊事件,顷刻之间,军营里乱作一团,将士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奔走。刘曜无力制止乱军,只好下令退驻渑池,但扎营当晚,又发生了一次莫名其妙的夜惊事件。与上一次相比,这一次的惊变似乎要严重得多。刘曜心惊胆战,知道这样的一支军队根本没有与石虎打硬仗的能力,于是无奈而又扫兴地下令班师回国。

提到这两次夜惊事件,史官说得含含糊糊,影影绰绰的字句里流露着一种天人感应的神秘意味,就好像是说这两次莫名其妙的夜惊事件是前赵政权走向覆亡的征兆,也是上天给予刘曜的某种启示。但我们更有理由相信,两次夜惊只反映了一个问题——刘曜的军队军心不稳。

所谓夜惊,指的是军队在深夜里因为突如其来的响动而发生的骚乱,比如马厩里的战马突然长嘶,营帐突然失火,炊事兵不小心碰倒了铜锅......万籁俱寂之时,忽然听到这些响动,有的士兵难免会以为遭到了敌军的夜袭因而做出一些惊慌失措的过激举动,紧接着,恐慌就会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到整个军营,更何况刘曜军中发生夜惊时正是激战的前夜,所有的人都神经紧绷,过于敏感。

夜惊其实是一种可控风险,前提是将士齐心,军纪严整,而这恰恰是刘曜的军队所缺乏的。之前说过,刘曜自登基以来,一直在忙于征战杀伐,他的总体兵力虽然庞大,但人心不齐,兵员基本上全都由俘虏组成,有一次他讨伐凉州张氏,甚至出动了差不多三十万人,赫然有碾压前凉之势,但军队在黄河南岸没有逗留多久,刘曜就意识到自己的军队存在着非常严重的离心迹象,无奈之下只能怏怏退师。反观后赵,虽然兵力总量低于前赵,但兵力质量要比前赵好很多。

刘曜撤退之后,石虎对包围圈中的敌军发动了凶狠的围杀,活捉敌军主将,活埋敌军一万六千多人。在石虎的一生中,这种围杀行动对他而言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包围圈中的敌人越是惊慌失措,他就越能感受到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类似于书法家在酒精的刺激下纵情地泼墨挥毫。时隔多年,当他成为皇帝以后,因为不能在轻易上战场,他就在都城附近兴建了一个巨大的围猎场,时不时带着猎士来这里围杀疲于奔命的猎物,为了把这种快感发挥到极致,他还命令能工巧匠给他制作了一种安置在马背上但是可以随意旋转的机弩。围杀的是兽还是人,对石虎来说区别不大。

#三国两晋南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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