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人语
广西友谊关,金鸡山。
站在山顶眺望,北仑河水直奔大海,壮美山川尽收眼底。
回望历史,这生机勃勃的边关有过山间马帮的铃响,有过血与火的战斗。此刻,天空云卷云舒,山下人群熙来攘往,安宁繁荣。
在那沧桑的百年古炮和绿意盎然的“拓荒园”之间,金鸡山某边防连官兵,如一块磐石雄踞在这里,坚守孤独、守望繁华。
官兵们说,站在哨位上,能听到祖国的心跳。每次伫立山顶,眺望山下万家灯火,他们心里都会升腾起一股自豪感。此时,他们脚下的战位就是一个舞台,一串串音符在心中跳跃,那是一首属于他们青春的歌——
“威震南疆豪情壮,忠诚戍边敌胆寒,艰苦奋斗一代代,精武创先奏凯旋……”
山巅的守望
采访手记
五月的最后一天,许多年轻人的朋友圈被迎接夏天的歌曲“刷屏”。
许多旋律,唤醒了一代人的青春记忆:所有人都会老去,但这些歌永远陪你在20岁。
这一天同一时间,距北京2300多公里的金鸡山巅,士兵黄磊在哨位笔直站立,眼睛睁得溜圆。和很多年轻人一样,他也喜欢咏唱夏天的歌。但此时此刻,他的心底却在回响着另外一首歌——《我唱大风守边关》。
“我的舞台我的歌!”在28岁的黄磊心中,这首年龄只有6岁、专属于金鸡山边防连官兵的连歌,最适合演唱它的舞台,只能是他站立的金鸡山巅。
周末的拓荒园里,黄磊安静地听着自己最爱的歌
唱这首歌,你要站在金鸡山巅
“友谊关上,金鸡山巅,屹立着我们光荣的十连,威震南疆豪情壮,忠诚戍边敌胆寒……”
2014年,词作家贺东久和作曲家周星奇,来到金鸡山边防连,为这支英雄的连队创作了这首《我唱大风守边关》。
歌词里记录的连队地理坐标,就像是为一群官兵量身打造的有声名片。自从有了这首歌,有人再问黄磊在哪儿当兵,黄磊总是一脸自豪地说:“听我为你唱首歌。”
话虽这么说,但对于这位入伍即将满10年的老兵来说,只有在天高云淡的金鸡山山顶,才能唱出《我唱大风守边关》这首歌的豪迈。
特殊的地理地貌,决定了金鸡山位置的重要性。金鸡山周围的山相对矮小,没有遮挡,站在山顶,可以看到几十公里开外。前边是边关国门,身后是万家灯火。无数个夜晚,黄磊站在这里,眺望远方,反复咀嚼着“威震南疆豪情壮,忠诚戍边敌胆寒”这句歌词的分量与含义。
100多年前,清朝名将冯子材、苏元春在此大败法军,捷报传至京师,却换来了清廷停战撤兵的诏书和不平等条约。历史如烟,当年的屈辱铭刻在金鸡山巅的古炮台上。
40多年前,一次边境战斗任务。连队副指导员莫尤为救战友,抱起“嗤嗤”冒烟的炸药包,壮烈牺牲。那年,莫尤29岁,和黄磊现在差不多年纪。烽烟散去,前辈的胆气血性融入一支连队的红色基因中。
“使命在肩枪在手,爱民奉献长城坚。”正如这首歌所唱的那样,在金鸡山上站哨,“国家民族那些宏大的字眼总是在心底不由自主地被激活,那种关于军人的使命感总是会油然而生”。
阴雨天,官兵们在室内体能训练
杨盛强给界碑描红
品这首歌,你要在这里奋斗过
金鸡山边防一线沟坎纵横,乱石如磨盘。10年来,黄磊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巡逻了多少次。
巡逻路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常常巡逻到一半,原本晴好的天气突然转阴,大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很多地方没有路,他们便在荒野中踩出一条泥泞的便道。
黄磊说,他永远忘不了雨后天晴时的情景: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到地面,像一地晃眼的碎金。斑驳的光影投在他们湿透的军装上,他们总会默契地张开嗓门,一起吼唱着连歌……
连歌是什么?于金鸡山边防连官兵而言,“是彼此参与的青春,更是一起奋斗的记忆”。
每年退伍的时候,老兵告别连队的前一晚,连队都会组织大家一起聚餐。饭前唱连歌是金鸡山边防连的固定仪式,只是这一天,战士们唱得更动情、更洪亮。
“起立,唱连歌!”嘹亮的歌声响彻饭堂。
黄磊收藏着每年送给退伍老兵的MV光盘。那里面,有自己给退役战友祝福寄语的话,有和战友们一起唱连歌的样子,有一起奋斗过的时光……
“品这首歌,你要在这里奋斗过!”黄磊忘不了一位老兵在教唱新兵连歌时说的这句话。
一起奋斗过,才知曲中意。离别的时候,语言总是苍白的。此时此刻,唯有唱歌、握手与拥抱,才能无缝对接往日时光,才能真切表达奋斗情谊。
那天,为了不让大家看到自己难过,一位老兵吃了没多久就放下碗筷,一个人默默走到外面。黄磊跟着走出去,坐在他身旁,什么也没说。聚餐结束,全连一起合唱连歌,“大家都绷不住了,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黄磊说。
懂这首歌,你要懂这个时代
金鸡山上望百年。连史馆记录了金鸡山“拓荒园”最初的样子——
1979年,连队进驻金鸡山之初,这里全是乱石堆。山上少土,他们外出巡逻,就带上小铁铲,背上挎包,从山下挑回一袋袋肥土;山上缺水,他们就把石头掏空,储藏雨水;山上育苗难成活,他们用旧水杯、罐头盒当“育苗杯”。
如今,拓荒园里郁郁葱葱,所种植物种类多达50多种。战士们在剑麻叶上刻下自己的座右铭:天地生人,一人当有一人之业;人生在世,一日当尽一日之勤。
南疆边境,官兵们在巡逻途中攀爬陡坡。
“军魂永驻中国梦,我唱大风守边关。”正如这首连歌歌词中咏唱的新时代新跨越,金鸡山这些年也迎来日新月异的变化。从金鸡山巅俯瞰,红木城、浦寨国际商贸城、凭祥综合保税区……眼前的景象,正如歌中所唱:“艰苦奋斗一代代,精武创先奏凯旋。”
远眺金鸡山阵地。
去年休假回家的家庭聚会上,黄磊主动提议唱连歌给家人听。一曲唱完,掌声热烈。黄磊从父母眼中看到欣慰的眼神。当兵10年,他的家乡也正在飞速发生着变化。亲人们绽放的笑脸,正是黄磊在金鸡山巡逻时日思夜想的样子。
那一刻,黄磊突然明白:金鸡山边防连的“大风歌”,也是新时代的“大风歌”。“懂这首歌,你要懂这个时代,更要参与进这个时代。”黄磊说。
(采访中得到关磊、王宜涛、李忠辉、王茂森大力协助,特此感谢)
“金鸡山是可以寄托感情的地方”
连线记者:程 雪
对话人物:金鸡山边防连指导员 杨盛强
杨盛强站立山顶。
记者:金鸡山,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杨盛强:如果站在其他山上看金鸡山,金鸡山是连绵起伏的,它有三个山包,太阳光照射,有一种金鸡雄踞的感觉,故名“金鸡山”。
记者:在你心中,金鸡山有多重要?
杨盛强:金鸡山是我的家,我有责任要把这支连队带好,守好边关,确保每一位战友的平安和整个单位良好的发展。
记者:你觉得边防军人最要具备的品质有哪些?
杨盛强:我觉得边防军人最重要的品质是奉献精神。边防军人坚守在鲜为人知的地方,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祖国的疆土,远离繁华,远离亲友,有时还会面对恶劣的环境和长期的寂寞。战胜困难、寂寞,是每一位边防军人成长必须面对的人生课题。
记者:你最喜欢连歌里的哪句歌词,为什么?
杨盛强:我最喜欢“艰苦奋斗一代代,精武创先奏凯旋”这句,这是我们连队从过去到现在的缩影,是新时代连队官兵传承先辈光荣传统的真实写照。
记者:连歌对你们的意义是什么?
杨盛强:连歌就像是我们连队生活的缩影,我们在战备训练、卫国戍边和工作学习中的感受,都能在连歌里找到对应。它是我们连队官兵的心声,唱出了我们这个连队的模样,让这里充满生机与活力。
(原标题:我的舞台我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