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23年,一代枭雄刘备病逝白帝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拉着诸葛亮的手说道:“你的才华十倍于曹丕,一定能成就大事。刘禅这孩子,能辅佐你就辅佐;如果他实在不争气,你就取走这天下吧”!对于刘备的这份气度,陈寿赞叹道:
先主之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盖有高祖之风,英雄之器焉。
与天崩地裂的蜀汉不同,此时的魏国群臣,正在弹冠相庆。在欢呼声不断的魏国,一个中年人默默流下了眼泪,并引起了曹丕的注意。他叫黄权,一个本该死了,却还好好活着的人。曹丕的使者,一波又一波催促黄权入宫。战战兢兢的随从中,黄权露出了温馨的笑意,一些尘封的记忆涌上了心头:
而道隔绝,权不得还,故率将所领降于魏。
夷陵之战时,黄权是水军统领,负责威慑江北的魏军。刘备惨败陆逊之手后,三条路摆在了他的面前:1.死战并战死;2.投降吴军;3.投降魏军。他自问做不到,带着所有水军将士赴死,所以就降了江北的魏军。
蜀降人或云诛权妻子,权知其虚言,未便发丧,后得审问,果如所言。
黄权带着蜀汉水军,投降曹魏之后。有蜀国降兵来报:黄权的妻妾、儿女,因为他的背叛,全部死于刘备之手。黄权用颤抖的左手,握住了紧绷的右手,心中怀着对刘备的敬意,不愿发丧家人。他不相信仁德的刘备,会伤害他无辜的妻子、儿女。
有司执法,白收权妻子。先主曰“孤负黄权,权不负孤也”待之如初。
黄权派人打探之后,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廷尉府抓了他的妻子、儿女,要治黄权叛国之罪。苍老的刘备,用疲惫不堪的声音说道:“是孤负了黄权,不是黄权负了孤”!黄权带着水军,全部降了魏国,刘备却抚养了他的一家老小。
正是这份仁德,让做了多年魏臣的黄权,冒死为刘备哭泣。在那个权谋横行的时代,在那个礼乐崩坏的时代,依然有一个人在用仁德感化世界。而刘备的这份仁德,最终也得到了回报。
会艾长驱而前,瞻卻战至绵竹,崇帅厉军士,期於必死,临陈见杀。
刘备去世40年后,那个罪臣的儿子,用他的性命报答了那份仁德。黄权的儿子黄崇,与诸葛亮之子诸葛瞻,同邓艾血战于绵竹。黄崇激励军士,死战而不退,直至马革裹尸。蜀汉的覆灭,有无数人为之殉国,黄崇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这都源于刘备的仁德。
帝使豫于陵屋画关羽战克、庞德愤怒、禁降服之状。禁见,惭恚发病薨。
当年,于禁为关羽所破,兵败后被擒。归国之后,仍为曹丕羞辱,直至忧愤而死。论功劳,黄权比不上于禁;论关系,黄权抵御过刘备入蜀,于禁报效曹魏数十年;论败绩,黄权是带着完整的水军降了魏国,于禁是兵败之后被擒获的。
一个没了兵将,被擒获的于禁,最后被曹丕羞辱致死;一个带着水军,全部投降曹魏的黄权,刘备却恩养了他的妻儿;一擒一降之间,刘备与曹丕的气度差距还不明显吗?蜀汉灭国之际,无数功勋子弟纷纷用生命捍卫。曹魏倾覆之际,不说功臣子弟,连曹氏宗亲都几乎无人殉国,不是没有原因的。
揖为将军孟达都督,随达降魏,为中书令史。
如果说刘备用自己的气度,成就了叛臣黄权的美名,仍不足以显示其仁德的话,我们不妨看看孟达的下场。孟达间接害死关羽,又带4000家部曲投降魏国,刘备是怎么对待孟达及部曲家小的?
明公切齿,欲诛达妻子,赖先主不听言。
没错,孟达这样的人,刘备依旧赦免了他的妻妾、子女、家人。4000家孟达部曲,刘备也没有进行任何报复。刘备的这场善举,也让刘禅受到了恩惠:
孟达麾下有一名都督,叫作郤揖,跟随孟达降了魏国。他的妻子听说丈夫叛国后,就改嫁了人家。郤揖的儿子叫郤正,饿着肚子还不忘读书,最后做了蜀汉的秘书吏。刘禅举国投降时,只有两个大臣愿意舍弃家小,随他入洛阳,郤正就是其一。
乱臣贼子的儿子,成了蜀汉最后的功臣,郤正波澜壮阔的一生,不正是源于刘备的宽容和仁德?可就是这样一个,连孟达妻儿都能宽恕的人,却成了许多人口中的“伪君子”;令泗水为之断流的曹操,却成了“真性情”;我想那徐州无辜的百姓,一定不会懂得所谓标新立异的“思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