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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也进军“美妆”?魏晋时期妇女为何如此钟情佛性美学?

2020-12-04新闻9

“佛门”与“美妆”,乍听上去,似乎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然而,仔细研究过我国的历朝历代的服饰制度,不难发现,在中国历史上,”彩妆“的出现,和大乘佛教传入中原的时间几乎是同步的。

魏晋时期,是我国历史上第二个思想大解放时期。随着大一统政权的崩溃,一家独大的儒学被从神坛上打落,在思想上形成了儒释道三家鼎立的局面。而佛家的思想,因为其男女平等的内核,被自我意识开始觉醒的魏晋妇女所钟爱。

佛家中的佛性美学,也因此被这些女性融入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中的各个方面,“额黄妆”,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这种妆容,反映着魏晋妇女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和对幸福生活的无限向往。

一、魏晋时期的佛门“美妆”: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1.魏晋女子花式百出的“额黄”:约黄能效月,裁金巧作星”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魏晋时期的佛门“美妆”,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一种在后世被称为“额黄妆”的妆容。额黄,顾名思义,就是在白粉敷面的基础上,用黄色在额头上画出不同的花纹。这种妆容,在两晋时期非常流行,不仅为士族家庭中贵族妇女所钟爱,也是广大平民妇女的心头好。

这种额黄妆,一般有两种典型的画法。在上品士族之家,贵族女子有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和绘制自己的妆容,因此她们的“额黄”,纹样往往就画得更复杂一些。

贵族妇女的额黄,一般会用专门的笔细致勾勒,面积最大的,甚至可以把花样描满整个额头;更精致一些的,还会再用清水晕染效果,叫作“约黄”,这种手法画出的额黄深浅不一,明暗调和,如当空弦月,显得更有风流雅趣。在额黄之上,有的贵族妇女甚至会再叠加一层花样,比如以红色妆粉在眉心点一处红,更显得风流妩媚、尽态极妍。

而对于寒门和平民妇女来说,因为社会地位的原因,她们在妆容上能花费的时间和心力远远少于士族女子,因此她们选取了一种更巧妙的方式:选用金黄色的纸张,裁剪成各种自己喜爱的装饰图案,等到需要化妆的时候,把这些花样从妆奁中取出来,用胶水粘贴到自己的额间。这种贴花,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非常常见。

我们都很熟悉的民歌《木兰辞》,在木兰回归女儿身的时候,着重强调的那句“对镜贴花黄”,说的就是这种贴黄的额黄妆画法了。

2.“额黄妆”之中的佛性美学

魏晋时期妇女推崇的这种“额黄妆”,和当时社会上兴盛的佛教中的审美趣味是息息相关的。

首先,从时间上讲,额黄这个古代彩妆门类的产生与发展,几乎与佛教本身在我国获得第一次大发展、大繁荣的时间段同步。

其次,一个时代的“美妆”,往往与当时社会上流行的审美观念息息相关。比如,唐代以丰腴健朗为美,于是妇女们流行在酒窝点上“面靥”,让自己的两颊显得更加丰满红润,有点类似于我们现在的腮红。魏晋时期当然也不例外。而一个时代流行的审美观念,则往往和当时社会上的绘画与造像艺术相互成就。“额黄妆”中蕴含的审美理念,正与魏晋时期佛教绘画与造像中反应出来的艺术追求彼此契合。

魏晋南北朝时期,佛教的传入,让当时的人们接触到了大量外来的、脱胎于佛家经典的壁画和佛像。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一时期,兴建了大量的佛教建筑,包括各种规模不同的寺庙和石窟。这些寺庙和石窟里,魏晋的画家和匠人门吸收了大量外来艺术中的精华,将中国古代的艺术水平又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其中的第一点,就是人物刻画的“立体化”。魏晋时期开凿了大量佛教洞窟,洞窟里则往往安置佛像。而与单纯的“画”相比,“佛像”无疑是一门更加立体的艺术。在雕刻佛像的过程中,人们对人像的立体感有了一个更明确的认知。魏晋时期画家笔下的人物,与两汉时期相比,在明暗关系的处理上,可以说是有了一个跨越式的发展。

而额黄,它着重描画的位置——额头,正是整个人面部的“高光点”所在。现在的女孩子,在化妆的时候,也往往会用浅色的,或者带着细闪的粉轻轻扫过这个位置,让自己的五官看起来更立体。从这个角度来说,魏晋妇女的“额黄妆”,可以说是现代彩妆当之无愧的鼻祖了。

除了“额”这个与佛家造像息息相关的位置以外,魏晋妇女在化妆时,对“黄”这个颜色的选择,也与佛家审美旨趣里的“黄色崇拜”息息相关。黄色,或者说金色,在佛教的说法中,是一个代表吉祥、智慧的颜色,有着非常崇高的地位。

《长阿含经》在形容转轮圣王的时候,说佛陀有三十二相,这三十二相描述了四肢、身躯、面相等所有细节。后世在为佛陀造像的时候,往往将这三十二相作为最重要的参考标准,而其中的第十四相,就叫做“身金色相”。金色和黄色在佛门中,可以说是一个实打实的瑞相。而这种涂金敷黄、祈求祥瑞的传统,在佛教盛行之后,被虔诚的信众们继承了下来,体现到妇女的妆容上,就是“额黄”了。

二、”佛性美学“与魏晋妇女: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1.离经叛道的魏晋妇女

明白了额黄妆和佛性美学的关系之后,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魏晋妇女会如此青睐佛教之中体现出来的审美趣味呢?这就要从魏晋女性“离经叛道”的思想观念说起了。

其实,从宏观的角度来讲,纵观中华上下五千年,魏晋时期本身,就是一个“离经叛道”的时代。两汉以儒家思想治理天下,汉代的士大夫阶层,在诞生之初,就是儒家思想的产物。这些士大夫紧紧凝聚在帝王身边,一生的追求都是“治国平天下”。

然而,到了东汉末年,宦官弄权,外戚专政,士大夫们忠心耿耿的皇帝,并不能保证他们的前程和安全,在鲜血淋漓的下,士大夫开始于皇帝离心离德,试图寻找一条新的出路。他们抛弃了自己一直赖以生存的儒家思想,转而希望从道家思想和佛家思想中找到一个新的立足点。魏晋时期的“谈玄”之风,就是这么来的。

混乱的时代背景和儒释道三家理论彼此制衡的局面,让魏晋时期的社会始终没有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管理标准,社会上推崇“适性自然”,讲究摆脱束缚、解放天性。受这种风气影响,魏晋时期的女子,也都是一个比一个有个性。

这一时期,不但除了如谢道韫一般才华气度不输男子的才女,甚至连天子的后妃,都可以因为对包办婚姻的不满,给自己的丈夫甩脸色看。

南朝的梁元帝萧绎,小时候因为生病,所以瞎了一只眼睛,他的妃子徐昭佩是梁朝侍中信武将军徐绲的女儿,家世煊赫,因为不满自己丈夫身有残疾,因此就不想侍寝,在萧绎过来的时候,只给半边脸画上了妆,讽刺皇帝的独眼好激怒他。这样离经叛道、胆大包天的妃嫔,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二、“男女平等”的佛性美学

魏晋时期盛行的佛教,是大乘佛教,讲究的是众生皆平等,男女无差别。对于个性十足的魏晋妇女而言,这种提升了女性的社会地位、拓宽了女性生活空间的理论,可以说是大大地取悦了她们。

佛教中,基于众生平等的思想,佛陀本身,往往是没有明确的性征的。三十二相中,佛陀本身的形象,在很多地方,就跟社会上对于女性的印象有很多重合之处,包括第六相“手足柔软相”、第十六相“皮肤润泽相”,都没有非常男性化的表达。

甚至佛教中的“菩萨”,在后来更是常常以女性的面貌为世人所熟知。因此,佛门的艺术创作和艺术理论,对魏晋时期的女性而言,无论是作为纾解天性的理论基础,还是作为自己的妆容参考,都具有非常大的参考价值。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魏晋妇女钟情于佛性美学,把佛陀瑞相融入自身的妆面当中,也就不足为怪了。

结语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受儒家思想的影响,两汉时期就对”礼“文化十分重视,而这个”礼“,最直观地体现在不同社会阶层的服装和饰品中,两汉时期的百姓,因为所处社会阶层的不同,穿着打扮都有讲究,一旦违制,就是能够危及性命的大罪过。这一点具体到妇女身上,除了服装饰品之外,还有发髻和妆容。

两汉时期,妇女的妆容讲究的是”粉白黛黑“,白粉敷面、黛笔画眉,从视觉效果上讲,可以说是完完全全地”素面朝天”了。“妆”是画了,“美”却没了。直到礼崩乐坏、崇佛之气兴盛的魏晋时期,这一情况才开始得到改变。魏晋时期的女子,正是受社会上盛行的“佛性美学”的影响,才形成了新的审美观念,为自己开启了有着红妆翠眉、面白额黄的“彩妆”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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