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人谈到出身,常喜欢说“弄堂英雄”。上海有多少条弄堂,那可真是难以统计了。凡有弄堂,必有“穿堂风”。风吹进来,雨落进来,但是马路上的车马声,传不进来。在弄堂里,时间有时候失去了意义,墙旧了,砖裂了,弄堂里的少年人,都搬出去了。但弄堂依旧在,也不得不在。
在这么多的弄堂里,静安别墅,是上海滩公认的“老大”之一。它地处繁华,曾经辉煌,后又小资,如今寂寞。
红砖房、坐北朝南、旧日气息…
1997年,我到报社实习。
那个时候,报社还有班车,还在延安中路839号办公。作为一个毫不起眼的实习生,我把自己的每一根头发,都变成天线,积极努力地寻找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有一天,报社同仁大声吆喝“走走走”。原来,大家结伴走到威海路755号,去看新的办公大楼。据说,新大楼是当时浦西最高的大楼。虽然,对“搬家”这件事,许多记者老师有着不同的心态,但当大家站在楼顶,“一览众山小”的时候,还是难掩欣喜之情。
突然,我发现楼下有一排别墅,是那种和周边有一点格格不入、但看上去说不出的舒服的红砖墙。出于好奇,我问了一句:“那是什么建筑啊!”这句话被报社一名老技术工人听到了,大声嘲笑说:“你连静安别墅都不知道啊!”
哈哈,我还真不知道。但是,从老工人的口气中,我感觉到了,静安别墅,肯定是一个比较奇特的存在。那个时候,威海路还是“汽修一条街”,很多人还习惯性地称它为“威海卫路”。天蒙蒙亮时,49路公交车靠站了,载着许多清晨的面孔。每天下午,威海路上的汽修店老板们,悠闲地坐在店铺里,打牌或聊天,看上去是一个成功的职业选择。
老工人关于静安别墅的描述,却一直在我的耳边:“那里都是资本家住的地方,下水管道里出现过美元的。”红砖房、坐北朝南、旧日气息……是我对静安别墅的第一印象。
南京西路这条马路,历史上曾有83年,叫“静安寺路”。所以,1932年,张静江的族人在这里建好这24栋红砖房时,就叫它“静安别墅”。
过去,静安别墅就是上海滩的“思南公馆”,各路名流纷纷居住于此。继张静江之后,孔祥熙斥巨资,买下了静安别墅的大部分产权。张静江1930年辞去一切职务后,当年年底,于右任就任国民政府监察院长。而于右任,就曾租住在静安别墅。
静安别墅里,出了一个徐根宝
一些老人还记得,徐根宝出生在农历大年初二,小时候在弄堂里一直踢足球,还把别人家的窗户踢破了。当时谁也没想到,徐根宝居然还能踢成国脚。但是,根宝更精彩的故事,是当教练。
据说,徐根宝跟“申花”一位当家人在静安别墅吃了碗小馄饨,定下了申花俱乐部的执教目标“保三争一”。
据说,曾有一段时间,徐根宝常常回到静安别墅,找“小扬州”剃头。邻居们见怪不怪,还有人问:“侬哪能到大连‘一日游’了?”说的是根宝当不当大连万达队主帅的事情。
我做过几年体育记者,可以说,对根宝是比较熟悉的。在他的身上,既有些虎气,也有些猴气。既有些情怀,也有些骄傲。这,大概就是静安别墅的“正统气质”。
比如,徐根宝很重视读书,对《易经》这样的古籍,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崇拜。再比如,徐根宝尝过甜也吃过苦,所以既能享受足球带给他的“名利双收”,也能蛰伏崇明。
当然,根宝身上,还有一股子傲气。他管理球队,是那种从上到下、碾压式的全面管理。早期的根宝管理申花队,有一点像郭德纲管理德云社,面面俱到,宁折不弯。
我第一次采访根宝,并不算愉快。那是2002年,根宝重回申花,偏偏范志毅去了中远。那天我去康桥基地,等训练结束后,问了根宝一个关于范志毅的问题。哪知根宝立刻咆哮起来,脾气很差。我愣神之后,也难免气愤,拉下了脸,一旁的吴金贵忙过来招呼。
第一场德比战,申花0比2输给了中远。根宝明显感受到了压力。联赛第二场,申花客战八一队,前途未卜,根宝对记者的态度一下子好起来了。比赛前一天,我坐在宾馆大堂,和一些球员聊天,根宝还特地坐过来,和我聊两句。我知道,这是他在某种程度上,释放善意。也就是在那一天,根宝说自己是“挡风的墙,替罪的羊”,我觉得,根宝是很聪明的。
这么多中国足球人,为什么只出了一个徐根宝?而且现在是上海滩公认的“足球教父”?我想,除了根宝的“命硬”之外,最主要的,是他有情怀,能吃苦,思路清晰。中国足球不缺情怀,不缺“阿信”,但实在是缺少明白人。
从这一点来说,静安别墅出来的人,确实有点不一样。
作者:晏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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