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通过读史,我们能明白一件事情的兴与亡;通过品读历史中人,我们可以清楚一个人的成与败。历史是一部人性的回忆录,让我们通过读史来尽大可能地纠正我们的缺点,充分发挥我们的优点。
自孝文帝死后,整个北魏似乎耗光了国运,开始陷入动荡之中,更爆发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河阴之变”——军阀尔朱荣将朝堂2000多名皇族成员和官员屠戮一空。尔朱荣随后拥立元子攸为帝,又产生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皇帝成功诛杀权臣却被权臣亲信所杀的案例,随后短短几年内换了数个皇帝。北魏广陵王元恭(孝文帝改制后,拓跋改为元)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被推上了帝位,结局悲惨自然就在意料之中了。
元恭的出身根正苗红,爷爷是献文帝拓跋弘,父亲是广陵王元羽(孝文帝元宏的弟弟),又在父亲死后承袭广陵王的爵位。虽然他出身很好,但他本人做得更好,真是先天聪慧、后天好学,史称“少端谨,有志度,长而好学”,长大后因孝顺祖母和嫡母而闻名。他做官先后担任通直散骑常侍、兼散骑常侍(类似顾问,入则规谏过失,出则骑马散从)等闲职,只是在当上了正常侍后才兼任给事黄门侍郎(传达皇帝诏命的侍从官)。也正是黄门侍郎之职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因为当时的京兆王元叉专权,很容易假借皇帝的命令干各种坏事,所以他称病回家养病去了。过了一段时间,人们惊奇地发现,元恭说不出话了,而且哑巴一装就是八年。期间,也有人向孝庄帝告发,说他装哑巴且准备谋反,吓得他赶紧逃跑,但还是被抓回来受审,只是没有证据才逃过一劫。
元恭装哑巴让他躲过了河阴之变,但是他的根正苗红还是引来了有心人的注意。尔朱世隆和尔朱天光兄弟之前拥立元晔为皇帝,起兵为尔朱荣报了仇,事情成功之后就嫌弃元晔属于皇族的远枝,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就立刻准备过河拆桥了。这个时候,薛孝通向尔朱天光推荐了他,认为他被孝文帝当儿子养且名声很好,虽然多年不说话,但肯定符合大家的期望。两兄弟一合计,也担心他是真哑巴,就派人通知他要拥立他为皇帝,而且语带威胁,而他也没办法,只好引用《论语》里的“天何言哉”作为回答,一是表明自己不是哑巴,二是表示你们看着办以及自己的无可奈何,三是认为自己天命所归。
尔朱天光和尔朱世隆得到答案后大喜,立马启动皇位禅让的程序,逼着元晔将皇位转给元恭。元恭虽然是尔朱氏兄弟拥立的皇帝,但是也给了朝臣们一线希望,以为是遇到明主了,可以迎接天下太平了,因为元恭亲自动笔将孝庄帝诛杀尔朱荣的描述改为“手剪强臣,非为失德,直以天未厌乱,故逢成济只祸耳”。一句话和了一大坨稀泥,肯定了孝庄帝的做法,也没有将尔朱氏定为乱臣贼子,又用成济之祸撇开了尔朱氏的责任,将孝庄帝之死归咎于天命。
然而,朝臣们期望得太早了。元恭只是个傀儡皇帝,大权都在尔朱氏手中。一年后,高欢起兵反对尔朱氏,夺取了朝廷大权。由于元恭“神采高明,恐于后难制”及为尔朱氏所立,魏兰根、高乾兄弟和崔凌共同劝高欢废掉他。高欢召集百官商讨废皇帝后遭到大臣反对,而崔凌坚定要求废掉元恭的皇帝之位,于是高欢决意废掉他。最终,元恭在新皇帝即位不久后被毒死。
话说回头,元恭是一位谦谦君子,既爱学习、孝顺长辈,又会明哲保身,但是有何用呢?正所谓乱世人命如草芥,元恭虽然装了八年的哑巴,哪怕登上皇帝之位,仍然没有躲掉死于非命的命运。深处乱世之中,哪怕你身份再尊贵,又有谁能敌得过着滚滚大势的碾压?!所有人都需要进行奋力挣扎,在生与死之间进行搏杀。很可惜的是,他成为了别人进行搏杀的工具,并且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正是应了孔子那句“君子病无能焉,不病人之不己知也”——他在没有能力改变现状的情况下为人所知,只是给自己带了更大祸患。如果他知道唐宣宗装36年傻子后登上皇帝位并成为一代明君,估计羡慕得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