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十二年，四川巴县的监生刘恪来到了京城。此行他是为了替死去的儿子讨回一个公道。刘恪的儿子名叫刘仁沛，在嘉庆八年被族弟刘仁源杀死在了田间。几年时间已经过去了，而杀人者刘仁源依旧未被正法。
刘恪的奔走，终于引起了嘉庆帝的注意。此案，嘉庆帝在几年前曾经处理过。因案情的特殊，嘉庆曾经下旨将杀人者刘仁源由死刑改为"斩监候"。
嘉庆帝
案件的反反复复让嘉庆动了怒，他下旨通告地方：各地的督抚们，你们都在干吗？办理案件是不是秉公执法？处理个小案子，动不动就需要我派钦差大臣去查办。如果什么事情都需要钦差来做，我还需要在地方设立各级官员吗？
让嘉庆帝动了怒，苛责地方官员的这起命案，看似简单其实涉及多个问题。一切还要从嘉庆八年说起。
嘉庆八年的四川巴县，正值庄稼收割的时节。大片的稻茬静静地躺在大地的河床上做梦，齐刷刷的稻梗直挺挺地站立，在田野间向最远的地方延伸。又是一个丰收的好年景。
监生刘恪家的稻田里，儿子刘仁沛和刘仁浩正在忙着收割。丰收的喜悦让二人顾不得劳作的辛苦。正在二人收割之际，远处走来了一个醉汉，来人正是刘仁沛的族叔刘大模。
刘大模到了田间，看到刘仁沛等人就骂。骂他们是小偷，偷割自家的稻谷。在自家田地劳作的刘仁沛兄弟，被骂得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刘大模家的稻田和自家稻田相邻，此刻刘大模家的稻谷一颗不少的长在田地里，何来偷割稻谷一事？
兄弟两人想到自己父亲好赖也是监生，怎么能让自家背上偷窃的恶名。两人年轻气盛，上前和族叔理论。口舌之间，一语不合就产生冲突是常有的事。两人最终和族叔大吵起来，推推搡搡间两人把刘大模掀倒在地，用绳子绑了起来。准备教训一下这个血口喷人的族叔。
被绑起来的刘大模，见族侄真的要动手。慌了神的刘大模，大声喊叫着救命。刘大模这一顿乱喊，还真喊来了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大模的儿子刘仁源。
按血统来讲，刘仁源是刘仁沛的小功服弟。所谓"小功服弟"，意思是他们出自于同一个曾祖父。"小功服"是丧服的一种，丧服共分为五种，也称为五服。后来被用来指代五代人，也被用来指代血缘关系的远近。五服分别是：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等五种。
"斩衰"是最重的孝服，也代表血缘关系最亲近。一般用于儿子、未出嫁的女儿、儿媳及妻子对丈夫。
"齐衰"是次一级的孝服，从高祖开始算起，除了儿子，其他直系的孙子直至重孙子等后代，均穿戴齐衰。
"大功"是更次一级的孝服，是为叔伯、堂兄弟、未嫁的堂姐妹、已嫁的姑姑和姐妹穿戴。
"小功"是再次一级的孝服，这种丧服是为祖父的兄弟、父亲堂兄弟、祖父未出嫁的姐妹、已嫁的堂姑、已嫁堂姐妹、从堂兄弟、未嫁从堂姐妹穿戴。
"缌麻"是最轻的孝服，这种丧服是为曾祖父的兄弟、祖父的堂兄弟、祖父未出嫁的堂姐妹和已嫁的姐妹等人穿戴，此外岳父、岳母也使用缌麻。
五服表
刘仁源是当地的团练，当日他正好带着火枪执勤。听到父亲的呼喊救命的声音，刘仁源赶了过来。看到父亲被自己的"小功服兄"绑在地上。为了让父亲脱困，他举起火枪，朝着天空开了一枪。刘仁源的本意是吓唬吓唬刘仁沛等两人。谁想这一枪居然闹出人命来。
刘仁源的火枪里面都填的是铁砂之类的东西，相当于一把散弹枪。刘仁源原本没有对着人开枪，可由于开枪的距离过近，漫天飞舞的铁砂击中了刘仁沛。刘仁沛应声而倒。后来经过查验，一共有三十二粒铁砂击中了刘仁沛。
清朝时期的单眼铁铳
此案涉及几个敏感的问题，判决时各级官员讨论不休。一开始刘仁源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主审的官员认为刘仁源以火器杀人，按律应该重判，而且杀死了自己的同族兄弟更应该从重处理，刘仁源应该判处死刑。
后来案件在刑部复核时，考虑到刘仁源的父亲刘大模，虽然无故挑衅他人，有错在先。可刘仁源见父被打，为救父亲而杀人，可以考虑从轻处理。
不过引发命案的根源在于刘大模的挑衅，这种情况下救父应该怎么算。案件被刑部权衡再三后，改成了"斩监候"，并交由嘉庆定夺。嘉庆同意了"斩监候"的判决。
案件判决后刘恪一直不服，坚持要刘仁源为儿子偿命。他一直闹腾到了嘉庆十二年，案件又被送到了嘉庆的面前。一个小小的案件来回闹腾了好多年。最终惹怒了嘉庆，他对地方官的办事效率和办事风格极为不满，发文将地方大员狠狠地奚落了一通。最终他派遣特清额为钦差大臣，前往四川查办此案。
清朝官员形象
特清额在查办案件后，维持了原来的判决。这起案件也被《刑案汇览》收录进去，作为一个典型案例，为以后类似的案件做参考。
我一直致力于从古人的各类案件中，了解古人的价值观、风俗习惯等等。这起案件让我思索颇多。古人有句话叫做"父仇不共戴天"，这句话或多或少反映了部分古代人的价值观。历史上也有案例，赦免过为父仇而杀仇人的人。可在清朝这起案件中，男子为保护父亲而杀人，最终虽然逃过一死，可"斩监候"也相当于无期徒刑。清朝时期到底提不提倡为保护家人而反击他人的事？
也许清朝时期的主流思想，还是尽可能地保护人的生命为主吧。如果前文的刘仁源不杀伤人命，或许他不会被判刑。嘉庆时期的这起案件，也让我们看到，在那个年代任何人的生命都是被重视的。
我是解读古代案件的冷眼，欢迎各位朋友关注我。我们一起从历朝古案中，探寻古人生活的细枝末节。
参考资料：《清实录.嘉庆实录一百七十四》，《刑案汇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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