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第二任君主郑武公,娶了申国公主武姜为妻,武姜生了两个儿子:姬寤生和共叔段。
姬寤生出生的时候,在娘胎里面赖着不出来,最后,好不容易才被产婆拽着脚扯了出来。
共叔段出生的时候,不用产婆拽,像泥鳅一样直接钻了出来。
武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从此以后,武姜偏爱共叔段,把姬寤生当成后娘养的,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郑武公做了二十七年国君,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眼看着就要断气了,接班人的问题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武姜成天嚷着要立共叔段为太子,把老头子烦得不行。
郑武公的头脑很清醒,废长立幼,不合规矩。郑武公死后,姬寤生顺利继位,就是郑庄公。
武姜对郑庄公说:老大,我给你弟弟段在制邑买了一套房子,你在房产证上盖个章吧。
接下来,郑庄公欲擒故纵,开始放大招,对武姜说:老妈,你有所不知,制邑是凶宅,当年虢叔就是在那里死的,换作其他地方的房子,我一定盖章。
武姜说:这样吧,把京邑那套房子给你弟弟。
郑庄公一口答应了,而且还给他这个宝贝弟弟取了一个很拉风的称号,京城太叔。有点儿类似于皇城根五爷、皇上二大爷,听起来倍儿有面子。
共叔段领到房产证之后,颠颠地跑到京邑上任了。
大夫祭足说:国君,你这不是没事找抽吗?
郑庄公说:此话怎讲?
祭足说:凡是国都,只要城墙周围的长度超过三百丈,就会给国家带来祸患。根据先王定下的规矩,一线城市的城墙长度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二线城市不能超过五分之一,三、四线城市不能超过九分之一。现在京邑的城墙超出规定,属于违章建筑,早晚会出事!
郑庄公说:我老妈非要让我这样干,我受不了也得受!
祭足说:不是我挑事,就你老妈那副死德性,你是知道的,她哪里会满足呀?
郑庄公说:怎么办?
祭足说:你不如提早让她退休,没事到公园溜溜狗,跳跳广场舞,只要不搞事就行。还有你那个宝贝弟弟,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接下来,郑庄公发明了一句名言,对祭足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共叔段到京邑之后,天天捣腾房地产,很快就把郑国西边和北边的边境给占了。
公子吕对郑庄公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你弟弟这么个搞法,你有什么反应?
郑庄公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公子吕说:如果你想把郑国让给共叔段,那我就去给他打工。要不然,就做掉他。你这么个搞法,会把人郁闷死的!
郑庄公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公子吕无语了。
共叔段见郑庄公没反应,又开始得瑟了。哎呀妈呀,我们家老大这是怎么了?脑子秀逗了?
接下来,共叔段对郑庄公说:老大,边境那一套房子产权不明晰,有人说是你的,有人说是我的,为了能更好地促进当地房地产事业的发展,我吃点亏,把那套房子也占了。好事成双,你顺便把外围的那几套房子也批给我吧。
郑庄公没反应。
共叔段说:呐,你不吭声我就当你同意了。
公子吕对郑庄公说:抄家伙吧!
郑庄公说:干什么?
公子吕说:段搞房地产发达了,大家伙都会给他打工的。
郑庄公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公子吕郁闷得不行,摊上这么个主,你能不能换句台词呀?
郑庄公说:对君主不义,对兄长不亲,房产再多也会破产的!
公子吕说:所以,您的对策是?
郑庄公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公子吕说:I服了YOU!
共叔段的房地产事业越做越大,整天不是在招工就是在生产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然后对手下人说:千万不要告诉我们家老大,我要袭击他。
手下人对百姓说:千万不要告诉国君,他弟弟要捅他黑刀。
百姓们对新闻记者说:千万不要告诉国君,他弟弟要干掉他。
新闻记者对郑庄公说: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把你弟弟要袭击你的阴谋告诉你!
结果,地球人都知道,共叔段要袭击郑庄公。
这一天,共叔段对武姜说:老妈,今晚三更时分,你出来打开城门,放我进去,咱们里应外合,干掉老大!
武姜说:记住,一定要悄悄地进城,出声的不要!
面对二人的阳谋,郑庄公只说了三个字:抄家伙!
接下来,郑庄公派子封带着两百辆战车攻打京邑。
之前,共叔段让京邑的百姓修建城墙,拖欠工程款,搞得大家怨声载道。一听说郑庄公来了,百姓们纷纷打开城门迎接。
共叔段没辙了,跑到了鄢城。郑庄公穷追不舍,共叔段又跑到了共国,共叔段的称呼就是由此而来。
共叔段的儿子公孙滑逃到卫国,卫桓公决定给公孙滑出头,派卫军攻打郑国,占领了廪延。
郑庄公联合周平王和虢国的军队,组成三国联军攻打卫国南部边境,同时想让邾国一块出兵。
邾国国君偷偷派使者和鲁国的公子豫商量想让鲁隐公出兵救卫,遭到拒绝。公子豫转而和邾国、郑国在翼地会盟。
郑庄公发飙了,把卫军打得落花流水。
对于郑庄公这么个玩法,差点儿没把写《春秋》的史官纠结死。
史官已经把这一段历史记记录下来了,但是,如何取标题是一门大学问。
当时,史官拟定了几个标题。比如,郑庄公在鄢城殴打弟弟,弟弟在鄢城被郑庄公打屁股,郑庄公和弟弟在鄢城互殴。
但是,史官转念一想:共叔段身为弟弟,连亲哥哥都想干掉,太没人性了,不能用弟弟来称呼他,应该直接称呼他为共叔段,简称段。
于是,标题变成了郑庄公在鄢城打段。
眼看着截稿时间就要到了,史官又想:我们做史官的,一定要实事求是,客观公正,郑庄公和共叔段就像两个国君一样掐架,用一个打字,不太妥当,不如含蓄一点,用克字吧。
结果,标题又变成了郑庄公克段于鄢。
且慢!郑庄公身为国君,公开跟弟弟掐架,一点儿当大哥的风范都没有,称呼他为伯吧。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伯,刚好也有兄弟的意思。
最后,标题变成了郑伯克段于鄢。
春秋笔法,讲究为尊者讳。比方说,一个贵族在本国杀人了,跑到了国外。史官不会写贵族跑路了,而是说贵族与当地官府发生了一点儿小误会,乘坐特快专列马车,到外地旅游去了。
在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中,郑庄公是主角,共叔段是反一号。
按照春秋笔法,应该说郑庄公与弟弟共叔段发生了一点儿小误会,在鄢城马车站订制特快专列,送弟弟到共国考察工作。
但是,在史官的眼中,郑庄公欲擒故纵,共叔段不仁不义,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因此,史官的说法是,郑庄公逼着弟弟共叔段跑路。
赶走共叔段之后,郑庄公让武姜到城颍养老,实际上是软禁。而且郑庄公放了一句狠话:不到黄泉,死不相见!
当天晚上,郑庄公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武姜伸出双臂大喊“宝贝”,郑庄公大喊“妈咪”,一头扑进武姜的怀抱。哪知道,仔细一看,扑在武姜怀里的居然是弟弟共叔段。
郑庄公被惊醒了,后悔了,不管怎么说,武姜也是咱的妈咪。
颍谷看守边界的一个官吏,颖考叔,听说这件事之后,想了一个大招,先把贡品献给郑庄公。
郑庄公说:颖考叔同志蛮有爱心的,我最近有点儿郁闷,今晚咱俩喝一杯吧!
小时候妈妈用小肉块包饺子,小孩喜欢吃肉,在吃饺子的时候先把饺子皮咬破,把里面的肉挤出来放在碗底,再把饺子皮吃完,最后张开大嘴,一口将存下来的肉吞进嘴里,感觉很享受。
颖考叔小时候有没有这个习惯,不得而知,但是,颖考叔在吃饭的时候,却故意把肉留下来,一不小心吃到嘴里的肉又吐出来放在碗底。
郑庄公说:干什么?你不是三岁小孩了!
颖考叔说:小人有一个老妈,我吃的食物她都吃过,唯独没有吃过国君赏赐的肉,我想把存在碗底的肉带回去给她尝尝。
郑庄公说:哎!你还有一个老妈可以孝敬,就我一个人是没妈的孩子,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颖考叔说:干什么?你也不是三岁小孩,为何要唱儿歌?
郑庄公说:我说过不到黄泉不见妈妈,现在后悔了,可是我又不能违背我的誓言,郁闷呀!
颖考叔说:呵!你有什么好郁闷的?不就是黄泉下相见吗?小意思了!
郑庄公说:什么意思?
颖考叔说:你让人挖一条地道,见到泉水,在地道里面见你老妈,哪个敢说你违背誓言了?
郑庄公翘起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
地道挖好了,郑庄公和武姜进入地道,母子俩终于在黄泉相见了。
颖考叔说:国君,此情此景,要不要吟诗一首?
郑庄公说:要的!要的!地道内相见真幸福!(其乐也融融)
颖考叔说:好诗!好诗!武姜大妈,您要不要也来一首?
武姜说:必须的!地道外相见真快乐!
颖考叔说:好诗!好诗!
接下来,颖考叔将两手的大拇指对折到一块,示意母子两人拥抱。
郑庄公和武姜抱住对方,四目对视:妈咪!宝贝!
对此,当时的公知和大V们发了一条推特,大意是:颖考叔是真正的孝子,他不止孝顺自己的老妈,而且能把这种孝心推广到郑庄公身上。百姓们纷纷转发,很快阅读量就达到了10万+
最后,颖考叔被评为感动郑国十大孝子之首,颁奖词借用《诗经·大雅·既醉》篇中的话说:孝子不停地推行孝道,永远都能感化你的同类,学习颖考叔好榜样!
(节选自曹恩硕新作《漫话五千年》第187话。曹恩硕简介:作家指数榜创始人,标准化写作运动发起者,89后作家、战略家,著述各类作品1000余万字,精通战略、经管、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