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7月至9月,解放军晋察冀军区和晋绥军区部队,在山西省大同与蒋军展开了一场持续多日的鏖战。
当解放军向大同城外的南大庙进攻时,遇到了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那就是怎么对付敌人的坦克。
蒋军经常出动数十辆坦克,以猛烈的火力疯狂射击,让解放军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
这些坦克,是阎锡山从投降的日军手里接收过来的。
坦克的驾驶员和炮手、机枪手都还是日本兵,原班人马,技术熟练。
那些日本兵是渴望回国的,但是回国无望,不得已,就在他们长官的一声令下,编入到阎锡山手下晋军的序列里了。阎锡山给了他们优厚的待遇,加之他们又存在着一种“活一天算一天”的心理,所以就豁出命干了。
日本造的坦克,吨数并不重,其形象也不那么吓人。但不管怎么说,它是钢骨铁壳的“活动碉堡”,机枪和步枪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子弹打上去,也不过是在它的钢板上留下一点痕迹而已。手榴弹对它也毫无作用。
解放军没有反坦克武器,也没有重炮,即使有那么几门步兵迫击炮,炮弹也少得可怜,在第一次向南大庙进攻的时候就全部打完了。
攻打南大庙的,是晋察冀军区第三纵队第八旅。这支部队来自于冀中,一部分战士是游击队员出身,擅长地道战,机智勇敢,在抗日战争时期名头是很响的。
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跟坦克较量过,也没有见过这怪模怪样的铁家伙。面对着敌人坦克的威慑力量,他们一筹莫展。
从太阳出山,到太阳落山,南大庙的战斗,始终处于僵持的局面。
指挥南大庙战斗的是第八旅副旅长宋玉琳(1955年授少将军衔),仗没有打好,他有些沮丧。
他感到这指挥所里实在是闷热,其实也是由于心里焦躁所至,于是决定走出屋子,在外面散散步、透透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眼前一切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
宋玉琳一边继续思考着对付敌人的办法,一边信步往前走去。没想到一脚踩空,他突然失去重心,一头栽倒下去,重重地摔了一跤。
宋玉琳在黑暗中用手一摸,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不小心踩到一条沟里,好在身上并没有摔伤。
他心中自嘲:“一条小土沟,让我摔了个大跟头,可真够狼狈的。”
这时,他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念头,竟由自己不小心摔的这一跤悟出一个破敌之策:要想拿下南大庙,关键的是如何能够使敌人的坦克就范,为什么不在南大庙的背后挖一道反坦克壕呢?没有坦克的掩护,敌人的步兵不就好打了吗……
他思虑再三,终于拿定了主意,兴奋地做了一个坚定的手势,立即返回营指挥所,命令一名参谋:“快,要前线指挥部!”
电话很快接通,前线指挥部讲话的,正是晋察冀军区第三纵队司令员、现任大同前线指挥部副司令员——杨成武。
宋玉琳说:“司令员,南大庙老是拿不下来,关键是敌人有坦克支援。”
杨成武说:“这我知道,现在的问题是怎样对付敌人的坦克,你能想出办法吗?”
宋玉琳说:“我有办法了!在南大庙的北面300米的地方,挖上一条壕沟,就是反坦克壕,三米五宽、一米五深、五华里长就完全够了……”
“什么时间开始行动?”
“今天晚上就动手。”
“这么大的工程量,你要用多少部队?”
“三个营足够了。”
“你们需要挖多久?”
“我们打算在天亮以前就完成全部的土工作业。”
杨成武还是审慎地问道:“宋玉琳,你能够作到人不知鬼不觉吗?”
“没问题,”宋玉琳满有把握地说,“那是一大片空地,夜色跟锅底一样的黑,人走到对面都看不见。再说,我们挖反坦克壕的位置,离敌人少说也有四里路的距离。另外,我们要给部队宣布一条严格的纪律:不准喧嚷,不准抽烟……”
杨成武高兴地说:“就照你说的去办!”
宋玉琳马上组织部队实施,三个步兵营,900余人,利用墨染一样的夜色,悄悄地运动到南大庙的背后。
在300米处,部队一路横队展开。这一带都是较为松软的黄土地,非常适合土工作业。
挖土的时候,不用担心会碰上岩石,土质也不坚硬,每一锹下去掘起来的黄土不松不散,如同一块厚实的大方砖。
把那“大方砖”累砌到壕沟的一侧,又形成了一道土墙。
挖土不费劲,但当挖到一定的深度,把土方堆放到沟沿上,却要付出很大的力气。
因为有时间的限制,战士们不能歇息,必须争分夺秒地干。人人都两臂酸痛,汗流浃背,有人索性光着膀子干。
结果,他们竟比预定的时间就提前挖好了五里长的反坦克壕。
副旅长宋玉琳带着挑剔的眼光,亲自检查了几遍后,满意地说:“乌龟壳子,有能耐你们就来试试!”
天亮以后,蒋军的“乌龟壳子”果然来了。
第一辆坦克没有警惕,轻而易举地就陷进了反坦克壕里。
坦克里的驾驶员不论怎样地加大油门,坦克屁股后边即使冒出多大的黑烟,也无能为力,彻底瘫痪在那里了。
这个时候,跟在坦克后面的蒋军就遭到了解放军火力的杀伤,侥幸活下来的一部分士兵,就四散溃逃了。
此后,蒋军的援兵就再也没有从大同城里出来。这一来,解放军就放心大胆地围困了南大庙。
在副旅长宋玉琳的指挥下,八旅指战员终于在第二天上午一举攻克了南大庙,直逼大同城下。
战斗结束后,将士们纷纷称赞:宋副旅长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得还真值,悟出了一个巧妙的破敌之策,把敌人的先进武器打成了“死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