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场大选能成为玻利维亚“由乱而治”的转折点吗？
近一年前，一场由争议选举引发的政治风暴将不太引人注意的南美国家玻利维亚带入全球视线。今天（10月18日），玻利维亚再次吸引世间目光——它将开启一场超级选举，选出总统、副总统、国会参众两院议员。
选举曾因新冠疫情两度推迟，玻利维亚人渴望迟来的大选能尽快“重启”国家，因为整个国家至今都未走出那场风暴的阴影。只是这场大选能成为玻利维亚“由乱而治”的转折点吗？
转折点？
在这场超级大选中，最引人瞩目的无疑是总统选举。按照五年一选的安排，总统选举原本应该在2024年举行。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去年大选后，一场突如其来的选举舞弊指控使得玻利维亚政局风云突变，大选也被提前了4年。
去年10月总统选举后，官方计票结果显示时任总统莫拉莱斯赢得连任。但是反对派指认莫拉莱斯阵营舞弊，组织大规模示威活动，莫拉莱斯当年11月被迫辞职后赴国外避难，原参议院第二副议长阿涅斯出任临时总统。莫拉莱斯坚称自己是美国幕后支持的“政变”受害者。
选举原定今年5月举行，后因新冠疫情两度推迟。如今，这场在凶猛疫情下坚持如期举行的大选受到外界高度关注。
一则大选能否成为平息玻国内纷争，使国家走出动荡、重回正轨的契机。
从选举引发争议到总统被迫辞职去国，从国家因抗议活动陷入瘫痪、数十人在暴力冲突中丧生到疫情来袭把经济推向衰退深渊……“在经历残酷的一年后，玻利维亚迎来全国大选，这个国家或将终于站在一个转折点上。”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
联合国、欧盟等国际组织期望玻此次选举能平静顺利地举行。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巴切莱特呼吁玻利维亚人利用这次投票机会化解国内极端的两极分化。
二则这场选举对拉美政治版图的变动也有重要影响。
对拉美而言，10月意味着一个选举周期的开始。未来15个月内，拉美多国将举行总统或议会选举。西班牙《国家报》网站称，眼下，拉美地区的社会和经济环境充满各种不确定性，专家认为，疫情将让拉美政局出现新面孔。
玻利维亚是打响选战第一枪的拉美国家。中国社科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研究员徐世澄表示，近年来，拉美政治天平一直在左右摇摆。2015年前是左派崛起；2015年阿根廷右翼总统马克里上台后则呈现“左退右进”态势；但是自2018年墨西哥左翼总统当选以及2019年中左翼拿下阿根廷大选，拉美政局又发生变化。现在可谓左右共治，或者说左右博弈——拉美第一大国巴西“向右”，第二、三大国墨西哥和阿根廷“向左”。如果玻利维亚再次由左翼掌权，将对拉美政治生态产生影响。
领跑者
目前，有5位候选人角逐总统之位。其中，最有力的竞争者为前经济部长路易斯·阿尔塞·卡塔科拉与前总统卡洛斯·梅萨，外界普遍预计，新总统应该会在两人之中产生。
现年57岁的阿尔塞曾在莫拉莱斯执政时担任经济部长，他是莫拉莱斯创建的前执政党“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推举的总统候选人，深受莫拉莱斯器重。在担任经济部长期间，阿尔塞辅佐莫拉莱斯发展经济，把玻利维亚从一个南美穷国变成拉美经济增速最快的国家之一。自宣布参选以来，阿尔塞一直在民调中领跑，一度领先第二名候选人梅萨近10个百分点。
分析指出，阿尔塞之所以能在民调中大幅领先，除了与自身从政履历有关，还有两方面因素。一是临时政府治理失败，让民众失望。阿涅斯领导的临时政府被指打压政治对手、好抓权、处理疫情不力。与此同时，经济也受疫情重创，给临时政府雪上加霜。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预测，玻利维亚今年国内生产总值（GDP）将下滑近8%。
二是莫拉莱斯的场外助攻。由于被禁止参选，莫拉莱斯的名字此次未出现在选票上，但是他的影响力仍在，而且大选结果也将决定他自己的政治前程。英国广播公司（BBC）称，目前，在阿根廷避难的莫拉莱斯一直为他的政党助力，借社交媒体力挺阿尔塞，抨击右翼的临时政府。这位前领导人在玻利维亚土著和工会中仍有很高人望，这次投票也可能为他本人的回归铺平道路。
现年67岁的梅萨是历史学家和记者，在玻利维亚的政治光谱中属中间派。2003年，时任总统桑切斯因计划借道与玻利维亚有积怨的智利向北美洲出口天然气而引发大规模抗议，桑切斯在巨大压力下辞职，当时梅萨以副总统身份中途接棒。但是在2005年，由于石油和天然气政策问题引发动荡，梅萨也在抗议声中黯然下台。去年，梅萨加入总统选战，得票率仅次于莫拉莱斯。当时，梅萨指认选举存在欺诈，并拒绝与莫拉莱斯谈判，要求重新大选。
“梅萨能在民调中表现不俗得益于玻利维亚右翼内部的矛盾和不团结。”徐世澄说，临时总统阿涅斯在是否参选总统的问题上反反复复即可见一斑。
阿涅斯曾承诺不参选，后又改口，上月又宣布退选，自称担心继续竞选会分流所属阵营选票，以致阿尔塞当选。事实上，阿涅斯雄心勃勃，但是她的支持率仅排第四，执政一年来又政绩惨淡，本人也缺乏威望。
未知数
依据玻利维亚宪法，候选人只有获得超过50%的选票，或获得40%以上选票且得票率超过第二名10个百分点，才能直接当选。否则，得票最多的前两名候选人将进入第二轮角逐。
一锤定音还是二轮决胜？左派复出还是中间派上位？目前还都是未知数。
佛罗里达国际大学玻利维亚问题专家爱德华多·加马拉（Eduardo Gamarra）表示，由于反莫拉莱斯阵营的选票被分散，而且“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掌握着主导权，也是玻国内唯一有动员力的政党，所以阿尔塞首轮胜出并非不可想象。
分析师阿尔瓦罗·德尔里奥则认为，最新民调显示两名候选人支持率仅差6个百分点，说明“争取社会主义运动”所获支持下降，选举可能进入第二轮。
“如果进行第二轮选举，可能对阿尔塞不利。”徐世澄说，因为余下候选人多属右翼阵营。原本支持这些右翼候选人的选民预计会转投梅萨，此其一。其二，第二轮投票将在11月29日举行，在此一个多月间，玻国内的政治社会气氛可能会出现变化，将给选情带来变数。
国际社会普遍希望玻利维亚能通过这次大选从动荡走向稳定。不过，外界对此抱有怀疑，认为存在太多不确定性。
首先，大选结果会否得到承认，2019年大选之后的乱局会否重演？
有分析指出，无论是阿尔塞还是梅萨赢得大选，双方背后的支持者预计都会对选举结果提出质疑。CNN称，无论结果如何，外界普遍预期会出现抗议。玻利维亚各方都对选举欺诈保持高度警惕，如果发现任何类似迹象，一名或多名候选人宣布选举结果无效，就可能引发一场旷日持久的选后斗争。
事实上，选举前的数月间，紧张气氛就一直在积聚。联合国的统计显示，在竞选期间已发生46起暴力事件。
上海大学特聘教授、拉美研究中心主任江时学认为，玻局势能否趋稳关键在于这次选举能否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公正，否则难免会爆发新一轮动荡。
其次，外部势力的干预或将使玻局势变得复杂。
英国《卫报》称，在莫拉莱斯的支持者看来，正是由于美国和美洲国家组织（总部设在华盛顿、由美国政府赞助的拉美地区组织）去年认定玻利维亚大选存在舞弊，才导致莫拉莱斯辞职并流亡他国，他们担心美国和美洲国家组织这次又在酝酿一个巨大骗局。
徐世澄指出，美国及美洲国家组织正在设法阻挠玻左翼力量东山再起。美国国务院一名发言人已放话，如果阿尔塞当选，美国不会承认。拉美一些国家的前左翼政要联名发表声明警告，称美洲国家组织可能又要搅局玻大选。
第三，假设最终阿尔塞获胜，莫拉莱斯或将重返玻利维亚，甚至重返政治舞台，届时也可能会引发国内局势紧张。得克萨斯州农工大学玻利维亚政治专家迭戈·冯·瓦卡诺（Diego von Vacano）持这一观点。但他也表示，考虑到本党利益，莫拉莱斯即便回归或许也只是象征性地发挥作用，而不是扮演积极的指挥官角色。
在江时学看来，由于政治体制不完善、领导人执政能力欠缺以及外部力量介入等因素，玻利维亚政局一直比较脆弱，在莫拉莱斯创造的稳定局面之前，政变、领导人提前下台时有发生。在此次经历一年的混乱不安后，民众普遍希望稳定，通过这次选举，但愿玻局势会出现好转。但是，不管谁上台，都将面临重大的执政挑战，包括继续应对疫情、弥合政治和社会的分裂、修复严重受创的经济等等，前路依然布满荆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