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城市里大龄剩女已经成了普遍现象。几乎很少有青年男女，到了适婚年龄没被家人催过婚。这种现象的另一面，还存在着另一种极端。在某些农村偏远地区，很多女孩儿未成年生子，之前某短视频平台上甚至有人以此为荣而大肆炫耀。最近，想起几年前，我怀孕回娘家，住在乡镇中学的家属院里，曾亲眼目睹的一个女孩儿未成年生子的事情。
我弟在这所学校任初三班主任，开学一个月，就到了国庆节。假期过后开学的第一天，一大早，当别的孩子还没入校早读时，一个女孩儿的妈妈就心急如焚找到了我们家，说自己女儿不见了。那是我们都认识，跟家里有些亲戚关系的孩子，在老师和家长的眼里，她是乖乖女，长得白净漂亮，成绩也特别好。听说这个，全家人都从床上爬起来，担忧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弟弟尤其忐忑，抛开亲戚关系不说，他是班主任，如果孩子出了什么问题，即使是放假在家，如果家长问责，只怕难脱干系。
那段时间，正值农忙时节，妈妈在家农忙，带着比女孩儿小几岁的弟弟住在乡下的房子里，爸爸则常年外出打工。为了上学方便，女孩儿独自一人睡在镇上的新家里。长假期间，女孩儿回乡下住了几天，因为初三课业重，提前一天回到镇上。农活忙完，假期也结束了，妈妈一大早赶到新家，却发现了女儿给她留的纸条：“妈，我跟同学去打工了，别找我，请放心。”毫无征兆的，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就离家出走了，对亲人来说，无异于一声惊雷。妈妈当时就六神无主了，一遍遍拨打女孩儿的电话，提示已关机。（后来才知道，为了防止被家人找到，女孩儿出走前将手机关机，手机卡直接扔马桶冲走了）
弟弟边上报学校，边陪着女孩儿的妈妈立刻去了派出所。在监控录像中，女孩儿穿了件浅蓝色带帽的上衣，帽子盖在头上，包裹的严严实实，在镇上的十字路口上了一辆大巴车。民警和学校老师都据此分析，感觉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出走，绝非突如其来。随后，女孩儿的爸爸从外地回来，发动了所有亲戚寻找。直到有一天，妈妈无意间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接通后那边支支吾吾不肯说话。派出所根据这个号码，定位到女孩儿在江苏某市。夫妻俩把年幼的孩子拜托给亲戚，直接坐车去了定位所在的城市，再不停拨打这个号码。最终，不知道是女孩儿于心不忍，还是害怕派出所立案，带她走的人会被定罪，终于接电话答应了见面。
女孩儿的爸妈在一个离市区很远的小超市里，见到日思夜想的女儿，惊喜交集。跟女孩的在一起的除了带走她的男孩，还有男孩儿的爸妈。那一瞬间，他们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于是跟女孩儿说要带她回家，谁知一把剪刀已经架在脖子上，说：“你们要是逼我，我就死在这里。”爸妈害怕女儿受伤，只好商量妥协。然后几个人坐下来说话，才得知女儿已怀孕即将临盆。我们无法想象，作为父母尤其是妈妈得知这个消息当时是怎样一种心情？那滋味，也只有亲历过，才能体会更深吧？时间往前推几个月，也就是说，女孩在年初二三月的时候就已经怀孕。那会儿可能忙于春耕，但中间还有几个月的农闲。作为妈妈，跟孩子朝夕相处的几个月，竟然没发现女儿身体的异常，对孩子关心和教育的缺失不言而喻。
女孩儿在被带到男孩父母那里的第一时间，已经被男孩儿的妈妈带去医院做过检查。当时以为刚怀孕不久，一方面害怕女方家里找事儿，一方面怕女孩儿未成年怀孕自己儿子会有麻烦，想把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流掉。妇产科有经验的医生说，已经没法流产，只能选择把孩子生下来。女孩儿的爸妈此时方知，只是木已成舟，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呢？于是，默然离开。
知悉此事的所有人，听闻这样的结果，无不愕然。此时想起来也不是全无征兆的。班里细心的女老师回忆说，纤瘦的女孩儿在温度舒适的教室总会脸色苍白、甚至一身冷汗，走路哈着腰，问她只说身体不舒服，以为是女生痛经之类的问题，也没过多怀疑。经常见那个男孩给女孩儿送早餐，老师们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早恋会影响学习，只是隐晦地提醒她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女孩儿也特别努力，成绩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五名。直到这件事情发生，老师们摇头叹息，一棵读书的好苗子就这样断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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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听说女孩儿顺利生下儿子，满月后带着老公儿子住在了娘家。男孩跟她同龄，家里在他们那里出了名的穷。上有一个20岁的哥哥，也是未成年生子，已有两个孩子，最大的已经到上幼儿园的年龄。他爸妈跟着亲戚在无锡做点小生意，以他家当时的条件，别说给儿子拿彩礼娶媳妇，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好，男孩儿嘴甜会说话又勤快能干，在镇上一家饭店里帮厨，后来听说还当了主厨。只是想想，两个自己还是孩子的人，假如没有父母的帮助如何撑起一个家？照顾自己都成问题，更别说还要抚养一个小生命，哺育他长大，教育他成才？而他们是否意识到，该如何避免自己孩子再走上与此相同的道路？
这几年回老家的次数渐少，没再听说过关于女孩儿的事情。偶尔，会不经意间想起她，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不知道如花一般的年龄，看着同龄人求学上进，而自己只能困在家里侍弄孩子，心里是否会有不甘？只希望，在孩子慢慢长大以后，面对生活的种种，她不会为选择这样的生活而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