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照《一生一世》
惨白的灯光,耳边传来一声一声家人的哭泣声,他的女儿趴在他身上,哭的不能自已,颤抖的双手抓着他的胳膊,祈求到,“爸爸,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对不对”。
他抚摸着女儿的头,干裂的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面对死亡他没有那么洒脱,没有大无畏的精神,他还想活,活下来,再看看这个世界。
面前的医生,淡漠的表情,在和他的家人说着什么,只是握紧拳头的手,显示出她的紧张,贪恋的看着那张脸,不免叹气,此生无缘了。
微微闭上双眼,初见她时,她是医学院大一新生,拉着行李箱,高高的马尾辫,白色齐膝的裙子,那样青春,美好。
他主动上前,帮她提箱子,她冲他灿然一笑,他的心咚咚直跳,好似要跳出他的身体,他低下头轻咳,缓解尴尬。
意乱情迷时,他的女友跑过来,缠上他的胳膊,宣誓主权,瞬间惊醒,他竟然对女友以外的女孩动心,开始唾弃自己。
把她送到校门口,不舍离开,还是要说再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默默注视良久,不到一小时,他的心就被偷走了。
爱情是那么奇妙,没有先来后到,被女友拉着手,吃饭,逛街,看电影,那一天,他像个木偶,没有思想,没有灵魂。
剧照《一生一世》
半年后,和女友走到尽头,心里装满了她,再也没有空间,分手后,他感到轻松,迫不及待想要见她。
开始注重着装,开始护肤,朋友,同事都在笑他,一个常常出入工地的工程师,脸上时常带着灰,怎么开始像个美娇娘,描眉画眼了。
面对别人的嘲笑,他依然我行我素,准备了一个月,终于跑到医学院去见她,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
她依然穿着白裙子,随风飘扬,他的心开始跳动,他走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急促,紧张。
她谈恋爱了,他们同岁,同系,郎才女貌,看着他们脉脉含情,他呆坐在校园的长凳上,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掏出戒了好久的烟。
她回头看着他,看着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是如此孤独,她想抽出被男友握着的手,跑向他,可是她不忍甩下男友,男友何其无辜。
寂静的夜,他坐在窗前,一杯又一杯往嘴巴里灌酒,脑袋昏昏沉沉,可是她的样子是那么清晰,好似在他面前翩翩起舞。
她坐在图书馆里,静悄悄,一动不动,面前的课本一页也没有翻动,他的样子,他坐在长凳上寂寥的样子,不停的在她面前闪动。
他放下酒,她放下课本,同时冲出来,想要见一面,可是他接到单位电话,被发配到千里之外,她拿着手机,一遍遍拨打那个号码,机械的声音,一遍遍提醒她,对方手机已关机。
走在雨中,她苦笑,是自己多情了,两面而已,怎么可能,他是那么成熟,和她认识的男生不一样,哪有什么一见钟情。
剧照《一生一世》
再次相见,已是两年后,他身边多了一个女孩,温婉端庄,一袭红裙,像火一样热情,她还是白裙,清新脱俗,身边站着她的男孩。
沉寂的心再次跳动,原来他没有忘记她,她也没有忘记他,他们却和别人你侬我侬,上演着情意绵绵的戏码。
心照不宣,遥遥举杯,是默契,还是祝福,谁也没有迈出那一步,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容亵渎,可能是缘分还不够。
无眠的夜晚,静静地,身边人睡得安稳,他悄然起身,站在阳台上,望着一扇扇窗口发呆,他在想她,想她在干什么,是不是在安睡,是不是和爱人相拥而眠。
忙碌的工作,琐碎的家事,好久没有这样悠闲,好久没有这样思念一个人,曾经以为忘记,可是,再次见到她,他那颗平静的心,还是那么鲜活,那么有活力,像是火山喷发,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要为自己争取一次,冲动一次,跑在大街上,他知道她的宿舍,她常去的自习室,实验室,甚至她平时坐在图书馆哪个位置,他都知道。
如期而至的电话,让他清醒,他再一次被发配,这一次是万里之外,被发配出国,疯狂的给她打电话,在上飞机前,为自己争取最后一次,可是,她关机了,他没有听到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声音。
一直不停的回头,他想要一个奇迹,直到登机,坐在座位上,他没有看到她,心中苦笑,心有灵犀是不属于他们。
在国外一待就是两年,再次踩在祖国的土地上,忐忑的心,稳稳放下,和同事喝酒聊天,难得休一次长假,不免放松下来。
剧照《一生一世》
一不小心喝高了,狗血的是,酒后和一个暗恋他许久的女孩同床共枕,有了事后的果实,他陪着女孩去医院,医生告诉他,他要当爸爸了。
拿着化验单,看着面前的女人,痛哭流涕,向他道歉,但誓死不打掉孩子。老母亲,捶打着他的胸口,让他负起责任,必须结婚,老父亲虎视眈眈盯着他,怕他跑掉,准备随时把他拖进“牢笼”。
抓着乱糟糟的头发,衬衫扣子被拽掉一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至极,这个时候,她从走廊另一边走来,白大褂,一头乌发盘起,小脸依然明媚,少了那一抹青涩,多了份成熟,更加光彩夺目。
他们没有说话,她从他的身旁经过,略显局促,他看到她脚步不稳,他想不顾一切冲上去,他回国前特意打听过,她是空窗期,他们都是单身,他想,他的春天来了,他的幸福来了。
可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让这一切成为虚幻,这个梦要碎了,他妥协了,捡起地上皱皱巴巴的西服,披在肩上,一步一步迈出医院大门。
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拿着酒杯一杯一杯地灌,看着一张张带笑的脸,喧闹的气氛,让他显得格格不入,作为新郎的他,没有在台上,而是在台下,像个宾客,更像是一个前任来闹婚礼。
她远远的看着他,抹去眼角的泪,跳动的心,最后一次为他而跳,他们的缘分断了。
她开始努力工作,从实习医生,成为正式医生,慢慢成为科室第一刀,医院第一刀,早已不是那个穿着白裙子,柔柔弱弱的姑娘。
剧照《一生一世》
十年后,再次相见,他是病人,她是他的医生,瘦削的身体,苍白的脸,躺在床上,早已病入膏肓。
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所有的活力被抽走,像个暮年老人,躺在床上,等待着死神,等待着医院的宣判。
她比十年前更加成熟,并且有了有家庭,有了丈夫,有了孩子,有了他以外的牵挂,好像这十年间,她想起他的次数越来越少。
再见,他的心依然会为她跳动,他开始后悔,后悔当初的懦弱,后悔过后,他有一丝庆幸,他是短命之人,如果他娶了她,此刻的痛,该是多么刻骨铭心,他不舍得留她一人受苦,幸好不是她。
她望着他,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微笑,开始为他准备手术,安抚他的家人,做了医生该做的一切,包括不该多出的那份情愫。
奇迹没有发生,她无能为力,他的病无救,可是,他坚持让她主刀,妻子流着泪,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是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最终,他死在手术台上,妻子掀开白色的布,露出他的脸,他没有痛苦,面容安详,面带笑意,他是笑的,是笑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