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会在清晨或者黄昏见到玛丽,她或在院里修剪草坪,或站在马路边与邻居聊天。她年过八旬,精神饱满,思维敏捷,每次只要见到我走过来,都立刻打招呼。
从国内回来的第二天清晨,我照例去公园,并路过玛丽的门前。她正在修剪门前的蔷薇花,看到我立即跑过来问候我。当她得知我刚从国内回来时非常兴奋,并要求我给她看一些在国内拍的照片。
玛丽退休之前,是一名幼教老师。她知识丰富,说话的时候,世界各国的大事小情,似乎都在头脑里。她对我说:中国是个伟大的国家,有悠久的文明与文化。听到玛丽的话,我不由感动。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朝阳正浓烈地照在她门前的栅栏上,那上面,高高低低爬着蔷薇花,白色、粉色、红色等各种蔷薇花,爬过栅栏,又顺势爬到了高高的铁门架上,在头顶上形成了一大片绿荫。微风拂来,阵阵花香沁人心脾,使人心生陶醉。玛丽为此非常骄傲,她花费很多时间来打理自己的花园。每次路过,那满园的花,都会在栅栏的缝隙间若隐若现,无法掩藏的花香,一直在街道间飘扬。
玛丽在这里居住了40多年,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融入了她的生命中。有一天,她问我:叉子是哪个国家发明的?
我说:我们中国人啊。中国人发明了刀叉,似乎专门给你们西方人用的,而我们更喜欢用筷子。
她说:是啊,要不,我怎么说中国人聪明呢!我昨天晚上看了一个纪录片,是关于长城的,那叫气势,一望无垠,蜿蜒曲折,太令人惊叹了。你去过吗?
当她得知我曾经无数次去过各个不同地方的长城时,非常羡慕地说:我年轻时就想有一天能去爬爬中国的长城,但是一直没有实现。我不但想去爬长城,还想看看兵马俑。中国人真是聪明智慧。在大山顶上建造长城,在秦始皇陵墓中挖出千人千面的兵马俑,在悬崖峭壁上修寺庙、雕刻大佛。这当中的很多奇迹,就算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也很难做到。而在2000多年前,中国人就做到了。你知道吗?我年轻的时候,在苏格兰,就特别向往外边的世界。可是,那时候条件不允许啊,为了生活,父亲带着我们一家人到南非谋生。我们经历过太多太多的苦难,后来又辗转从南非到了澳大利亚这个地方。在这里,努力工作,抚养儿女,当一切都稳定后,人也老了,再出去看世界就真的成了梦想了。
玛丽说这些的时候,似乎有些伤感。每一次跟她聊天,她那浓浓的中国情结都会深深地打动我。
有一次,我有大约两周的时间没有见到玛丽,在门前经过时,花草也已经有些凌乱,长得疯狂而无规则。门前也不见了她的车,我有些担心,怕她有什么闪失。玛丽独自生活已经多年,好在她的健康状况还不错,几年前还去帮忙照顾自己的孙子,这些年,她还坚持每周发一些各种商家的购物信息单,她说一是为了锻炼身体,二是补贴自己的生活。
好在,几日以后,我在清晨见到了玛丽,见她又开始在门前修剪那些花儿,我就放心了。
她对我说:你看,又快到中国的春节了。你回国吗?
我说:事实上,我时刻都准备着回国生活,只是目前还在做准备,很多事情还没有安排好。她听完沉默了一下说:不要走,你一走我就见不到你了。我会想你的。
她说得那么真诚,令我差点落泪。我说:即使回国了,我也会回来看你的。
Darling,这是真的吗?你承诺你会回来看我?
她看着我认真地问,我说:是的,我一定会回来看你。她听完高兴地给了我一个拥抱,说真喜欢每天都能看到你阳光一样的笑容!
说完,玛丽在园子里为我剪了一束花,让我带回家插到花瓶里。我走出很远,还听到玛丽在后边说:要坚持教孩子学中文,一定要坚持下去。那感觉仿佛她是自家的长辈,真诚而亲切。
我倒是真心希望,玛丽在有生之年能到我们的国家走走,看看她那么热爱的中国,体验一下中华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