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壤头也不回地退出了爆炸圈,雷山城的火药即使是最普通的,其威力也不可小看,她在那里围了一圈,祁霜刃他就是跑得了,想要毫发无伤也应该不可能吧?
她如是想。
可就在她的得意还没有彻底地释放开来,半空有就有一把刀硬生生地把她的得意劈成了两半,碎裂成灰。
人影从浓烟中闪出,像是破空而来的寒刃,把陆壤给砍得有些呆怔:“你……你上怎么……”那么密集而快带的爆炸下,而且毫无防备,他是怎么逃离——
陆壤不敢置信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柄”浅蓝的寒刃劈空而来,她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的木桩,无法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任何反应,寒刃袭来,她看到那张兴奋到扭曲的笑家人在自己眼前不断地扩大,死亡的冰冷从脚底慢慢地攀爬至胸口,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盯着那双瞳孔她想举起双手反抗,可是双手却在那时背叛了她,双手应声落地,仿佛放弃了她这个没用的主人。
还好她的腿没有离她而去,就在那折总是怎么打怎么折都坏不掉的纸扇即将落在自己的肩上时,她向后退去。
她对自己的脚很有信心,她不一定逃得掉,但却一定可以避开这一击。
可对方一样对自己很有信心,他并不相信她可以避开自己这一击,两人的身影穿在群树中对峙,一进一退,一个没有放弃避开,一个认不不可能避开,他们的双眼在半空中相撞,那霜冷横秋的眼中是猎人已然猎物在手的得意,而那柔风含水的目光先是对于强者的压迫而却不屈服的倔强,然后慢慢倔强被打碎,却仍是固执的坚持。
祁霜刃的折扇突然转换了一个角度要,一来他的折扇对着的是陆壤的面门,现在却突然歪了一边,显而易见,他的目标是陆壤的脖子。
不算大的动作,对于他来说可能只是让陆壤换一种死法,但对陆壤来说却是一次可以逃脱的机会。
他的手在中间,可左右间顾,不管她逃向哪一边,都可能被他拦截,但如果他的手偏向了左或右,那么她突然朝着某一方向时便会夺得了更加的机会。
陆壤做事从来不犹豫,就在祁霜刃的手中的扇子偏向了左边时,她的身体猛地向右偏离出去,这一偏离,祁霜刃的扇子离她远了,再想追赶便慢了一步,可他的左手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似的,陆壤的面前突然拦下了一只手,那手修长,骨节分明,在眼前无限放大,好像每一次都充满了力量。
陆壤的瞳孔几乎快要缩成了竖线,极力想要避开这一只手,可是她的身体却像是被那只手给施了魔法一般,根本无法再动弹,只感觉脖颈上缓缓爬上了带着温度的触感。
到了这里,她的脖子似乎成了大家的爱好,之前独界掐过她的肚子了,他的手很硬,掐在脖子上就像感觉有两只铁钳子夹在脖子上,但那时她一点都不紧张,也不害怕。
可是此时呢,那手的触感十分细腻,分明的骨节印在她的脖子上,并不会觉得很硬,相反因为那细腻的触感和恰好的温度,还有一点舒服。
可是——
可是,她却感觉到了死神就在自己的眼前朝着自己挥舞起了大刀,死亡近在咫尺,这时从她重新出现在江湖四年来,第一次离死亡如此的接近。
她不怕死亡,可她又害怕死亡。
人总是矛盾的生物,在被压得快要直不起腰来时,就会想死了也好,那时死亡对于人来说是解脱,不是恐惧。
可当想到心之所念的人与事时,所有的东西便都压不弯那杆腰来,所以当那时死亡来时,便是恐惧。
她心念的事还未完成,她挂念的人还在等她,此时她十分的惧怕死亡。
祁霜刃从那双满总是戏谑的眼中看到了恐惧,他很多人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神情,恐惧,不甘,绝望,但这双眼里仿佛还有着什么,是他看不懂的东西,所以他好奇了,他的手仿佛是情人的手慢慢地在陆壤的颈上轻轻移动了一下,仿佛在安抚。
“抓住你了。”他的脸贴向陆壤,然后在几乎快要贴近时,慢慢错开,挨着她的耳朵轻声笑语。
此时他看不到陆壤的神情,但刚刚陆壤眼前闪过的眼神却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他十分享受,所以他慢慢地退了回来,与陆壤面对面。
此时陆壤被他掼在了一棵树上,背紧紧地贴着树杆,头发在逃跑时被树枝刮得乱七八糟,发丝挡去了她的眼睛,让他看不清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在头发后若隐若现,竟是有几分看不分明的意味儿。
祁霜刃讨厌这种不分明,他明明是享受着她刚才的目光,于是他抬起手拿着折扇的手,想要拂开她额前的头发,陆壤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挡住了他。
两人目光相撞间,祁霜刃仿佛又看到了刚才他没抓住了那缕神情,于是他笑了:“你觉得……你现在拦得住我?”
陆壤盯着他,她不笑的时候既有一种楚楚可怜的风韵,又有一种沉稳大气的气质,但偏偏这时,祁霜刃感觉此时不笑的她,多了一丝邪气的冰冷。
“我拦不住,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想要拦过你。”她说,很平稳的语气,说着早就认清的事实。
“哦?那么你想干什么呢?”
“我想摸摸看,这只杀死我的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说着,她又慢慢地笑开了,她的手果然慢慢地落在了祁霜刃的手腕上,然后慢慢地,一点点点地顺着往上,抚处了手学,他的手中握着纸扇,她便顺着手背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摸过去。
祁霜刃竟然没动,他能感觉到那只手摸上自己手背时的触感,那么小的手,看起来精致玲珑,他以为自己会感觉到羊脂软玉般的触感,可是当那手摸上自己时,竟是一排出奇坚硬的硬茧。
祁霜刃的手摸起来也很柔软,陆壤几乎不相信这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学武的男人会有的手。
这只手很软,可是陆壤知道,这只手也是目前她遇到过最有力量的一只手,现在,只要这只手稍一用力,她的脖子必然会断。
她从来不甘愿受死,所以这一次,她依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