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婉兮赶到的时候,姜宛凝所在的寝殿早已围了个水泄不通,她只能焦急地在外打转等候。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灰蒙蒙的天色席卷了整个京都。
这场蒙蒙细雨不知持续了多久,天色也逐渐变得昏暗低沉,外遭的雨声渐歇。
忽地,寝殿的门被打开了,有一婆子喜笑颜开地走了出来,紧接着便是长公主李清棠,她面上带着笑意,怀中还小心搂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
李婉兮的眼睛倏然就亮了,凑到她皇姐身边端详。
“这是小世子还是小郡主?”
李清棠笑着应了一句,“是小世子。”
姜宛凝朦朦胧胧恢复清醒,微睁着眼睛,一眼就瞧见蹲在自己床榻边上的人。
“楚璟?”姜宛凝试探着喊了一声。
楚璟原是蹲在那处,猛地听见有人唤他,乍然起身,腿脚处传来一阵阵酸楚麻意。
姜宛凝瞧着楚璟趔趔趄趄地起身,眸子里不禁也蕴上担忧之意。
“我吩咐厨房给你温了粥,你可要尝尝?”楚璟俯下身子,一瞬不瞬地瞧着唇色苍白的姜宛凝。
姜宛凝看他双手,指节泛着白色。
“我倒是想尝尝当日你煮的粥。”姜宛凝有些费力地扯着嘴角笑了。
“那我去煮粥,你且等着。”楚璟看了姜宛凝一眼,半晌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出了寝殿。
姜宛凝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失笑不已。
她何尝是想吃他熬的粥,不过是不想看他这般神情,寻些事情让他放松罢了。
楚璟甫一出去,李婉兮和一个奶嬷嬷走了进来,那奶嬷嬷怀里抱着的正是她与楚璟的孩子。
等楚璟端着粥碗回来的时候,姜宛凝正环着一个孩子逗弄着。
李婉兮等人也早就不见了身影,想来是怕误了宫禁,都回去了。
楚璟勺了一勺粥,送到姜宛凝唇侧。
姜宛凝视线没有从那孩子身上移开,只张嘴吃着。
“这孩子的名字你可想了?”姜宛凝垂首问道,唇边漾着浅浅的笑意。
楚璟撇了撇嘴,视线扫过那个孩子,本是想唤了奶嬷嬷进来,抱着这个孩子出去休息的,奈何看姜宛凝喜欢的紧,索性就由着她去。
“李念。”楚璟一面盯着姜宛凝喝粥,一面说道。
“李念?”姜宛凝微抬眉眼,看向楚璟,“可有什么寓意?”
楚璟取了方帕子擦拭干净姜宛凝嘴角汤渍,不禁放柔了声调,“我念了你两世,这一世才成了。”
“……”姜宛凝。
感情这孩子的名字是用来纪念她与楚璟之间的感情。
好惨。
自李念出生后,宫中源源不断地有赏赐送来,李瀚原是想着越过楚璟给这孩子赐名,但是事后听闻已有了姓名,只能作罢,但是小孩子的玩意却是从不间断地送来。
姜宛凝坐在榻上,把玩着手中的长命锁和几枚小玉佩,楚璟就守在边上翻看奏章,时不时地抬头看她一眼。
自那一日她出事之后,楚璟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连着几个月将自己的公务搬到了寝殿,非得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
“再过几日就该是念儿的百日宴了。”姜宛凝放下手中的长命锁,伸手戳了戳躺在自己身侧胖乎乎的孩子。
李念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咧着嘴冲姜宛凝吐着泡泡。
姜宛凝越看越是喜欢,反倒是一旁的楚璟见状撇了撇嘴,循声走了过来,坐在姜宛凝身侧,一手搭在她纤细的腰身上。
“父皇等人自会操办。”
早先时候,他将这李念带进宫一回,倒将李瀚高兴了好久。
“前些日子,父皇划分了处封地于我,气候宜人,风景秀丽,我倒是想去住上一段时日。”
楚璟将下巴轻轻压在姜宛凝的肩窝处,垂下眼眸看着吐着泡泡的李念。
看着看着,楚璟突然起了几分趣味,趁着李念吐泡泡的时候,他学着姜宛凝的模样,戳了戳他的脸颊。
然后……姜宛凝就瞧着李念嘴巴一瘪,小眼睛一皱,放声哭了起来。
“……”楚璟。
姜宛凝经不得他的哭声,将人塞进了楚璟怀里,“谁惹哭的,谁哄。”
自那日起,关子诚和元良等人经常能够看见自家殿下怀里窝着一个奶娃娃,手边摆着一本奏章,神情严肃。
待到霜雪落尽的时候,楚璟就带着人前往了自己的封地。
马车内,姜宛凝阖着眼浅睡,楚璟则是和自己怀里的两个团子大眼瞪小眼。
李念此时已经大了一些,但是仍旧不会说话,日日除却吃和睡,剩下的最多的便是冲自己看见的人发笑。
姜宛凝也不知道他这是像谁,至少她与楚璟都不是这般爱笑的人。
窝在李念边上的是一只毛色纯白的狐狸,此时正悠闲地甩着自己蓬松的大尾巴,时不时地在李念跟前晃过。
李念见着那白晃晃的物件一晃一晃,眼睛也跟着转动,冷不丁的,楚璟听见卧在自己膝上的白狐狸惊叫了一声。
他撑开眼去看,就发现李念小手里紧紧地拽着元宵尾巴尖的那一小簇毛,发现楚璟看向他后,李念咯咯地冲楚璟笑将起来,献宝似的将拽着那尾巴往楚璟跟前凑。
元宵疼的龇牙咧嘴,下了劲一挣扎,直被李念扯掉了好几根狐狸毛。
李念愣愣地看着手中一大簇的白毛忽然变成了零星的一两根,当下就瘪了瘪嘴,作势就要哭。
楚璟快速地扫了眼倚着他坐着,阖眼入眠的姜宛凝,果断地抱起元宵,把它那尾巴塞进李念手里。
得了自己心爱的狐狸尾巴,李念再次眯起眼睛笑了。至于元宵却是低低叫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楚璟定睛看着李念眯眼笑着的模样,忽觉他的模样有些像姜宛凝笑起来时的模样。
马车一路颠簸着来到了一处客栈,马车停下来的那一瞬,姜宛凝似是也被惊醒了,下意识地睁开眼睛向四周看去。
入目就看见楚璟环着李念逗弄着,李念也是个心大的,只顾冲楚璟咯咯笑着,哪里管楚璟是在陪他玩,还是在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