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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方言说唱来保护方言,可行吗?

2020-09-02新闻14

摘要:听得“懂”的还是音乐,是音乐使这种方言“好听”

最近,浙江一名说唱歌手在一档综艺节目中,用方言演唱了一首自编的“爱我家乡”的《Love Paradise》,引起了一些人“这也是方言保护的一种方式”的探讨和议论。

从音乐的角度来讲,说唱歌手显然是十分出色和成功的。如果从“传承”方言的层面来讲,可能也会有一些作用;但是假使想通过这样一首歌曲,让更多人去学去说方言,恐怕有些难以为继。诚如节目中的导师直言:“我听不懂(这种)方言,但我听得懂音乐。必须说,我第一次觉得(这种)方言那么好听!”——听得“懂”的还是音乐,是音乐使这种方言“好听”。

用本地方言来说、唱乡情,从而企盼传承方言,这几年上海也不乏其例,从网络传播或近来电视传播上海方言的综艺节目中,我们可以看到:有的用上海方言朗读中外名诗,有的用上海方言翻唱中外名曲,有的串联上海俗语新编小曲,有的套用流行音乐注入上海特色方言词语进行说唱,更有不少在视频中运用上海方言“讲解”上海各处风貌的……这些作品大都初衷便是“保护方言”,因为内容接地气,方言特征融合得自然,往往引起乡情共鸣,反响良好,不失为保护方言的一种方法。

其实,用方言进行“民谣式”的说唱,从而引起共鸣并让人们体会上海方言味道的做派早已有之。20世纪20年代到40年代,上海曾经流行过一种“时调”,那是专门以吴方言为载体来说唱上海民俗和风情的民谣,它们采用老上海流行的耳熟能详的民间小调,如《醒世曲》《无锡景》《紫竹调》《手扶栏杆调》等,旧瓶装新酒,用吴方言(较多是苏州、上海、宁波方言)来编唱即时的民俗与风光。这种民间说唱短小精悍,与曲艺相互浸润,很受欢迎,并在群众中口耳相传。

我手头收集到老上海出版的《时调大全》(210篇)、《新时调大全》(100篇)就有完整记载,例如,有一篇《上海做人像白糖梅子》,注明“仿山歌调”,歌词有:“山歌好唱口难开,开口恐怕要脱板,白糖梅子好吃里向酸来心里苦,好比现在做人难。做人就像白糖梅,死要面子活受罪……”还有一首《日脚真难过》,套用当年流行歌曲音乐,歌词曰:“近来格市面弄得真糊涂,奸商囤货实在多,百样(物价)格飞涨,呒没便宜货。自来水、电灯火,价钿也涨得大;二房东因此再要加房租,三房客想搬场,外面寻召租;越寻越加大呀,只好进收容所……”

这类“说唱”要发挥“保护方言”的作用,内容、选材得当,方言词语运用恰如其分,是十分重要的。不久前我在龙华地区的幼儿园,听到过一首套用老上海小贩叫卖《小弟弟小妹妹跑开点》旋律,传唱的一首名为《小弟弟小妹妹在一起》的关于垃圾分类的民谣,其中有这么几句:垃圾桶颜色“咖啡色”,专门来放“湿垃圾”;垃圾桶颜色“墨赤黑”,专门来放干垃圾;垃圾桶颜色“蓝莹莹”,专门放可回收垃圾;垃圾桶颜色“血血红”,专门放有害垃圾……把上海话特有的颜色的形容词咖啡色、墨赤黑、蓝莹莹、血血红,镶嵌得十分自然熨帖。

上个月,我还听到传唱的一个《上海小调》,音乐选用“四句头山歌”旋律,3段歌词分别以“(上海从)弹硌路上走出来、柏油路上走过来、改革路上走过来”收尾;上海话词语运用得贴切而朗朗上口,不仅海派韵味浓郁,而且准确地描绘了老上海风情、老上海腔调。这里,把它的第二段歌词收录于后:“春风从黄浦江边吹过来,上海格故事真精彩!石库门、小弄堂,前客堂、亭子间;李家外婆、张家爷叔,灶披间烧饭瞎攀谈,七十二家房客欢喜冤家轧勒拉一作堆。上海啊上海,柏油路上走过来……”

在这类自制说唱节目里,也有不少“碎玻璃冒充金刚钻”的,有的说唱者自身讲不来、讲不准标准的上海闲话,竟然也“穷唱阿二头”上海的“风光”;更有甚者把上海话里的“垃圾”当作宝贝,煞有介事地忸怩作态;不久前有人把网上流传的一首“精心制作”的说唱发给我,里面竟带有上海话脏话、下流词,这种“野豁豁”的“演唱”,对于“保护上海方言”不仅是“卖卖野人头”,更有点可恶了。

作者为上海滑稽剧团副团长、非遗项目滑稽戏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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