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战国时代楚国历史的人都十分清楚,楚国是一个从立国开始,就没有进行过任何变法改革的国家,它的基础政治制度,从熊通自立为王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直到最终楚国灭国这一制度都没有得到改变。
但这并不意味着,楚国并没有产生过变法的萌芽,相反,在楚国也曾经出现过多次变法主张,只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些变法主张并没有在楚国的政治环境中得以应用,也正因如此,这些产生在楚国的变法也大多数不为人所知。楚国的政治环境,没有进行变法的有利条件
那么,楚国到底产生过哪些变法的萌芽呢?这些变法主张的核心要素又是怎样的呢?他们又为何没有在楚国真正发展壮大起来呢?本篇文章重点分析一下这个问题,看一看楚国的政治环境到底是怎样的?为什么没有进行变法的条件?
说起楚国历史上的变法,主张主要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战国前期,吴起所提出来的变法改革思想。吴起是魏国的名将,据说他在战国时代是百战百胜的,打下过其他国家百十座城池,一生未尝一败,后来他又结合李“悝”的经济变法,在魏国进行了军事变法,为魏国训练出了一支名震天下的魏武卒,可以说是魏国崛起道路上不可或缺的人物。
但是,在魏文侯之后,魏武侯,对吴起并不像魏文侯那么信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功劳甚大的吴起产生了诸多猜疑,而因为魏武侯的意见,朝堂上诸多大臣也都将矛头指向了吴起,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吴起不得不放弃在魏国打拼下的事业,选择逃往楚国求生存。从魏国逃亡楚国的吴起,变法失败,被贵族陷害致死
在进入楚国之后,吴起也是选择了加入楚国军队,第一年他跟随楚军南征北,第二年在楚国当了一年的地方官,到第三年的时候,吴起才真正踏入楚国的领导圈子,并且提出了他的变法主张。
相对来讲,吴起的变法措施是比较先进的,这有他自身才华的因素,同样也有受魏国李“悝”变法影响的因素,实际上,吴起在进入楚国之后,深刻感觉到楚国政治制度的弊端,因为在楚国并不像在魏国一样,魏国的贵族没有楚国贵族那么大的权利,国家决策也基本上依赖于君主。吴起变法触动贵族利益
换句话说,魏国君主集权的程度比楚国要大很多,而一年的军旅生涯,再加上一年的地方官生涯,让吴起深刻地认识到,如果不隔出贵族对于楚国发展的统治障碍,那么楚国的发展必然会深受限制。
所以,吴起在楚国的改革是针对贵族而来的,目的就是想改善楚国君主的地位,让君主可以在做决策的时候不受贵族影响,只是吴起的变法主张还没有来得及大力推广,就因为损害了贵族的权益而被贵族陷害致死。
这个结果其实是不难猜测的,因为吴起本身是鲁国人,他来到魏国之所以能够站稳脚跟,靠的是魏文侯的信任,在魏文侯去世之后,他得不到魏武侯的信任,就需要通过出走来保证自身安全,在楚国这样贵族权力比较强盛的国家内部,吴起是没有办法直接与君主进行沟通的,也就是说他没有办法让君主做他的靠山。
如此一来,吴起在楚国就是孤身一人,自然是没有办法与贵族相提并论的;至此,一代将星就此陨落,楚国第一次变法的萌芽也被扼杀在了摇篮当中。贵族屈原,提出变法
第二部分是战国中后期,屈原提出的新政,这也是楚国历史上,最有可能进行完整变法的一次机会,因为相比于吴起,屈原的处境要好很多,他的家族本身就是楚国的大贵族,他的为官起点要比其他的人高,而且在屈原从政的前半段,楚怀王对他是十分信任的,几乎身边的大小事宜都要询问屈原,所以屈原有着变法改革的机会。
而相比于吴起的变法,屈原的变法更加细致,我们大体可以归结成“美政”两个字。所谓“美政”,包括以下几点:首先是要举贤授能
屈原这样的思想在他的作品当中可以轻松的找到,并且表现的淋漓尽致,而他的作品也是屈原坚持美政思想的一个佐证,更是与楚国贵族集团进行争斗的现实记录。
比如说《离骚》中所说的,举贤而授能兮,绳墨而不颇。举贤授能的意思就是,要不分高低贵贱,要能够应用真正有才能的人,应用真正能够对国家发展做出贡献的人,因为在楚国的发展过程中,一直都是贵族掌握着绝大部分的国家权力,如此一来,贵族为了保证自身势力的延续,就会在朝堂上安插属于自己家族的官员。
即楚国的绝大部分官位,都是被贵族垄断在手中的,其他的平民百姓,根本没有接触到上层社会或者领导阶层的机会,也就不能够展现他们的才华,白白让国家错失了许多发展壮大的机会。
所以,屈原认为,一个国家发展的第一步就是要集思广益,就是要举贤授能,将真正能够为国家发展做出贡献的人,安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让国家的政治变得清正廉明,而不是将大部分权利放之于贵族手中。其次是要明修法度
要通过法治来限制贵族的种种特权;这样的思想与吴起的思想,和秦国商鞅变法的思想是有不谋而合的地方的,由此也可以看出,贵族对于楚国的影响有多么巨大了。而受这种思想的影响,屈原反对世卿世禄,反对贵族对权力的垄断,也反对贵族爵位的世袭。
再者,屈原主张一视同仁,不要划分明确的阶级,对此,他以奴隶傅说、屠夫吕望、商贩宁戚的历史事迹为例,说明了破除阶级的重要性。在屈原看来,身份和地位并不能说明一切,只要这个人有能力,有才华就可以身居高位。
所谓“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中,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这些人都不是身份高贵的人,甚至他们有些人连平民的地位都够不上,但是同样也是这些人辅佐了一方霸主,提出了适应于时代潮流的政策,让一个国家得以崛起。屈原变法倾向法治政策
最后,屈原主张明确法律的作用,这一点大有借鉴商鞅变法的意思存在,因为在战国时代,对于法家思想应用最为彻底的就是商鞅,也正是他的法治政策影响了秦国的后续发展,并且奠定了秦国发展壮大的基础。
屈原也是一个极其倾向法治政策的人,他认为国家的权力不能够掌握在贵族手中,也不能够全部掌握在君主手中,也就是说不能君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能贵族说什么就是什么。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大臣都需要有一个规章制度来进行明确,也都需要有一个行为框架来进行约束,所以屈原也是一个对规矩和法治非常倾向的人。讨论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知,屈原的变法措施是相对先进的,如果他的变法可以推行,在楚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基础上,拥有与秦国一较高下的实力是不在话下的。但问题在于,屈原的变法改革与吴起的变法,面临着同样的境地,那就是他们首先都需要获得君主的支持。对于这一点,屈原在他所写的《惜往日》一文当中也表达了这样的思想:
所谓:“惜往日之曾信兮,受命诏以昭时;奉先功以照下兮,明法度之嫌疑;国富强而立法兮,属贞臣而日侯。”
就是说想要在楚国进行变法,首先要获得楚怀王的支持,这对于一开始的屈原或许并不难,因为那个时候,他是楚怀王身边最的大臣,也是能够影响楚怀王决策的人,但是因为楚国特殊的政治制度,屈原单纯的获得君主的支撑还不足够,他还要获得贵族的支持,这相比于其他国家的变法就更加困难了一些。
就像商鞅在秦国的变法,虽然变法一开始也是比较困难的,但是当他有秦孝公大力支持的时候,商鞅也就有了推行变法的底气,在面对贵族的时候不过是一番舌战群儒,因为那些贵族并不掌握着实际的自治权,他们可能在秦国国内拥有盘根错节的势力,但是却并没有制度和政策给他们的势力提供保证。屈原变法不仅需要楚怀王支持,还必须取得贵族支持
也就是说,如果君主想要削弱他们的实力,如果君主和臣子坚定地推行变法改革,变法是有成功的希望,但是楚国不同,因为效仿西周的分封制,国内的贵族是拥有自治权,这个自治权不仅包括行政经济上的发展,也包括自身独立的军队,所以,有的时候楚国国君也要看那些大贵族的脸色,因此,单纯的获得楚王的支持还不够,屈原必须再获得贵族的支持,至少也要获得部分贵族的支持。
可是问题是,屈原的变法改革与吴起的变法改革是将类似的,都是立足在革除贵族权利的基础上的,比如变法改革当中所说到的举贤授能,说到的一视同仁,这其实就等同于让贵族交出自己手中的部分权利和社会资源,又比如反对旧贵族的特权,反对旧贵族对于爵位的垄断,这些都是针对了贵族的利益。屈原失去楚怀王和贵族支持,变法最终失败
如此一来,贵族又怎么可能让屈原顺利地推行变法呢?而且,屈原辅佐的楚怀王还不是一个如同秦孝公一样有着坚定志向的人,楚怀王受身边人的影响很大,如果身边是像屈原这样的贤臣,那么楚怀王很可能就是一个明君,但如果身边出现了一个小人,那么之后的决策就不好判断了。
所以,当靳尚出现在楚怀王身边的时候,楚怀王没有承受住花言巧语和阿谀奉承,渐渐地冷落了屈原,本身在变法过程中就举步维艰的屈原,又失去了楚怀王的支持,变法变得更加艰难。
同时,屈原之所以拥有较好的平台,是因为本身的家族就是楚国的大贵族,但屈原的变法改革也一样损害了屈氏家族的利益,如此屈原也就得不到家族的支持了,因此提出变法思想的屈原受到了多方的抛弃,最终他的境地其实与吴起别无二致,只不过吴起是直接被毫无顾忌的贵族陷害致死,而屈原则是被贵族们联合赶回了老家,总之,变法并没有在楚国推行下去。写在最后
楚国虽然没有进行过任何一次完整的变法,但是这不代表着楚国没有变法萌芽的诞生,相反,在楚国诞生的变法萌芽都是非常先进的,无论是吴起针对贵族的改革思想也好,还是屈原提出的美政方针也好,这在战国时代都是一种制度的革新,也都是一种顺应时代潮流发展的方式。
只是楚国的国家形式太过特殊,在分治政策的影响之下,楚国的大部分权力掌握在贵族手中,如此一来,君主的决策必定会受到影响,而贵族的权利也会在时间的推移当中越来越大,针对于贵族的改革就会变得更加艰难。
当此之时,楚国需要一位如同魏文侯或者秦孝公,一样坚定的君主,同时也需要向屈原或者商鞅一样胸怀大志的臣子,但无奈的是,楚国的君主并不具备变法改革的条件,如此也就白白浪费了两位心怀大志的人才。
其实,当我们讲到这里的时候,也不免为楚国的经历感到可惜,因为楚国本身的先决条件是很好的,它在春秋时代就已经自立为王,比起其他的诸侯国行为更加自由,而且因为地处南部偏远地区,其他诸侯国对于它的干扰很少,再加上地大物博、人口众多的自然因素,楚国的发展优势是比其他诸侯国要更加强大的。
我们根据历史记载来看,楚国的文化发展水平也很高,军事实力也不弱,所以如果楚国能够在制度方面加以改革,像秦国一样选择一个适合自己发展的制度,也顺应时代发展的潮流,那么相信最终一统天下的国家也很有可能是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