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都市报记者陈红 摄影：楚天都市报记者萧颢 视频制作金英
9月1日上午9时，大武汉沐浴在一片金灿灿的阳光中。一辆装着遮阳伞的电动车，风一般轻轻驰过，停在江岸区塔子湖街道的一个社区里。一位身着工装的快递员匆匆下车，三步并做两步上了楼。
听到家门打开，屋内梳着小辫的小女孩，拍着小手，笑着“咿咿呀呀”，往快递员身上蹭……
没有解开口罩，也没有来得及脱掉帽子。快递员接过家人递来的小背包，确认水、午饭和小勺子都装好后，把小女孩和坐着的小木凳一同抱起来，又奔出家门。
这名快递员叫杨壁，自从家中二宝出生后，他带着脑瘫的大女儿潼潼送快递，至今已有14天了。
带着快递和女儿，穿行大街小巷间
“爸爸马上带你去兜风。”杨壁一边和潼潼说话，一边把小木凳放置在电动车脚踏板上。潼潼仰着头，看着爸爸，露出大大的笑脸，由着父亲给他戴上五彩小苹果花色的安全帽。
把小背包挂在车头，拉出一根松紧带，杨壁将女儿和自己系在一起，打上两个结，一溜烟往京东物流武汉三眼桥营业部驰去。在那里，他和同事们已将早上抵达物流车上的快递卸货整理完毕。
10分钟后，杨壁到达营业部。同事们刚刚结束短暂休整，开始在各自工位忙碌起来。杨壁把女儿连同小木凳一起抱到空置的角落，转身整理起要送的快递。一箱猕猴桃、两箱牛奶、三箱纸巾、几个塑料袋装包裹、几箱泡沫盒装的生鲜……他把货物装满货筐，用绳子固定好，又转身把女儿和小木凳一起抱着，放在那块尺寸刚刚好的脚踏板上。
杨壁主要负责配送的两个小区，距离配送站也是10分钟车程。杨壁将女儿护在双手双脚间，启动电动车。这是潼潼最开心的时刻，平时难得出门的她，窝在父亲怀里，在风中东张西望。
晋合世家，是杨壁服务的小区之一。进入楼栋，太阳已经升高，37℃的高温下，杨壁扛着牛奶，放进楼栋配置的推车，再把潼潼抱上推车座位，便快速上楼送货。而在没有小推车的小区，他把货匆匆送到目的地后，就要赶紧下楼查看在一楼等着他的女儿。看到女儿安安静静，冲着他笑，他才放下心来，拿出随身携带的水瓶，一口气喝下半瓶，擦干额头上的汗，又马不停蹄赶到下一栋楼。
时针指向11时15分，杨壁来到大江园小区。送完几束鲜花，他把女儿抱下电动车。“有几个客户不在家，正好让潼潼在树荫下玩一会，”杨壁说着，拿出水瓶，稳定好手臂，慢慢喂女儿喝水，“喝快了，她容易呛着”。
一阵风吹过，掠起女儿的头发，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细碎的光斑，照在父女俩的身上。光影中，潼潼挥舞着小手，迈着小步子，咿咿呀呀，要去拉爸爸的眼镜……
为了给女儿治病，五年没添过新衣
潼潼，4岁9个月，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只会简单的抓握动作。
“她智力相当于6个月大的婴儿。”说起女儿的病，杨壁语气并没有意想中的沉重，女儿就像众多孩子一样，永远是父亲心中最乖的宝贝。
不同的是，这个女儿让父母投入了更多。潼潼出生后5个半月，被查出发育迟缓，后来确诊为轻微脑瘫，医生说最好的结果是实现生活自理。为了这个目标，孩子这四年基本是在医院长大的。杨壁捏捏女儿的小脸说：“周一到周五，白天都在医院接受康复治疗。”
每周5天，每天3到5节课，每个月五六千元。这几乎是杨壁工资收入的三分之二。事实上，这个孩子，是一家人的中心：这五年来，杨壁每天穿工服，几乎没有买过新衣服；34岁的妻子，以前是美容师，现在几乎和化妆品绝缘；除了外婆在家照顾生活起居，家里老人都在打工贴补家用。然而，即使过得省之又省，但只要听说哪个机构的康复课程好，几百元一节的课程，家里人都是说买就买。
疫情发生后，医院的康复课程一直没有恢复。今年8月，家里迎来了早产的二宝，杨壁妻子在生产过程中大出血，身体十分虚弱。突然间，家里一大两小，有了三个病人。杨壁岳母在离汉通道解除的第一时间赶来武汉，但实在照顾不过来，急得抹眼泪。杨壁想来想去，决定暂时将女儿带着，一起送货。
把货筐里剩余的两件快递送到客户家，已是中午。杨壁的中餐很简单，一碗凉面，有时候是3个馒头。他说，货多，时间赶，午饭不适合长时间就餐，而且还要顾及孩子。因为潼潼吞咽不及普通孩子，喂饭常常要耗费更多时间。
同事们给予帮助，住户把他当亲人
营业部的同事对潼潼也很是照顾。中午，潼潼的瞌睡来得快，站长让出了办公室的床；遇到杨壁临时出去，其他快递员会买来零食，逗潼潼开心。
对快递电动车上多出来的这个四五岁小女孩，小区的居民也多是包容。丁女士家住老江汉大学宿舍，她听说过潼潼的情况，但最近才真正见到潼潼，“小杨看起来特别热情乐观，真的没想到，他的生活这么不容易”。在疫情期间，杨壁经常帮丁女士和街坊买口罩、消毒液，丁女士的儿子叫他“京东叔叔”。
事实上，杨壁送快递5年，和片区内几百位居民成了好友。68岁的李大爷是网购好手，几乎每天都会收到快递。在他看来，杨壁周到细心，即使是电商大促最忙碌的时候，服务也不打折扣，“我们年纪大了，基本上都在网上买米买油，小杨特别负责，每次都二话不说，直接把货搬进厨房”。一位业主甚至直接把家里的装修密码告诉了他，“我们很信任他，因为跟他约好的事情他从不爽约”。
二宝出生时，杨壁发了一条朋友圈。让他意外的是，这条朋友圈的点赞和祝福中，有三分之二是自己的客户。这种被认可的满足感，支撑着杨壁每天打鸡血似的工作。这几天高温，他的工装从早到晚都是湿的；1.5升的矿泉水，一天至少要4瓶；每出发一趟，要跑20来家，一天下来要跑8个来回……
下午五六点，是杨壁送女儿回家的时间，也是他自己最为放松的时刻，炒几个菜，和家人聊聊天。因为晚饭后，还要安排上门取件，他只能隔着房门看一下小宝。
对于女儿，他也有迷茫：比如教女儿拿筷子，医生需要一两个月不停地教。然而，这种“学会”持续的时间不长，一旦不再训练，女儿又会忘记；再比如，女儿已经做了半年口肌训练，但依然不会叫爸爸妈妈。他期盼着康复机构能够尽快复课，孩子能够持续有效地接受治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