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走进路雪房间的那一刻，他们所处空间里的障眼法被尽数撤去。一直死守在监控前的便衣民警打了个哈欠，看着再次闪了一下的视频低声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顾影看着路雪整个人往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才问：“你为什么不听她把话说完？”
“嗯？”
路雪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这个字比金贵的帅哥口中的“她”指的是苗园园，于是拍了拍身旁的椅子，挑眉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帅哥不知是免疫力无敌还是神经大条，他无奈地笑了笑，甚是乖巧地把自己放到了路雪旁边：“可以说了吗？”
“你怎么这么乖？”路雪轻轻一哂，笑道，“人世中个个都很辛苦，各人心里有明有暗，我们听不听也没什么的，而且，她也未必全是实话。”
被夸了乖的顾影眨了眨眼睛，表示不明白：“她为什么好像一定要把话说给你听。”
“可能因为她感觉到我并不太相信她说的话吧，”路雪侧目，凝视着顾影低垂的眼眸，“我感觉，她应该是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姐姐婚姻中第三个人的存在，但她没说。”
路雪顿了顿，接着说：“她在我们离开前说了这么多，应该就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愧疚吧。或者当初确实是苗田田和郭柄互相爱慕，郭柄当时确实对苗田田也挺好，所以那时候的苗园园会认为，就算出现了第三个人，也相信郭柄在结婚之后就会改邪归正了。”
顾影平静地回视她，低垂的眼睑在自上而下的暖光灯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柔和，没有平日里那股清冷的疏远感：“但是她赌错了么？”
“嗯，郭柄非但不改，还变本加厉。”路雪说，“这时候的苗园园就已经跌入了愧疚里面，她因为最初的一时心软，隐瞒了真相，导致自己的亲姐姐走进了一个出不来的沼泽里，所以后来所有的时间里她都在尽力弥补自己当初的糊涂吧。”
路雪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滑动了几下，解释道：“人会下意识地给自己无法弥补的遗憾找好理由，通过一遍又一遍的复述加深自己的印象，在使他人相信的同时，也算是说服了自己。”
话音一落，一旁的顾影心中一凛，就像是被钢针刺穿胸膛。
路雪没有注意到顾影的微小的动静，因为这时候她的手机刚好进来一个电话，上面飘着“竹菲小可爱”，她按了接听放到耳旁，然后想起了什么就又换成了免提。
“你那边怎么样啊？”
“路妈路妈我跟你说，太诡异了太诡异了！”路雪听声音都能想象到竹菲的激动神情，“我在警局里找到了一棵富贵竹，然后附身到上面听了一耳朵，你知道我听到了什么吗？”
“听到了什么？”
“郭柄疯了，全疯了！”
路雪回想起自己遭到郭柄自杀的场面，那确实不是正常人的表现：“所以？”
“他嘴里一直在重复一句话：炸了魂灵门。”竹菲语速飞快，“你说他是不是疯全了，魂灵门是能炸的东西吗……”
竹菲还在噼里啪啦地说着自己的不可思议，可电话这头的路雪和顾影却同时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顾影打断了竹菲的滔滔不绝：“郭柄人在哪里？”
“跑了。”竹菲没想到顾影在路雪旁边，愣了一会儿才道，“新主人，你们不是可以感知到被打了死亡印记的人吗？”
郭柄本就是应当被送往魂灵门的人，作为守门人的路雪和顾影理当能确认他的位置、状态，但眼下郭柄身上的印记并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打下的，因此他们只能感受到有了新的印记诞生，却无法从这个印记上感知到其他信息。
两人无声地对视一眼，路雪无奈地笑笑，继续朝电话道：“他怎么跑的？”
竹菲习惯了按指令办事，并没有追根究底的好奇心，于是很快就接上了话：“就在大约一个小时之前，警局里的所有设备都好像罢工了一样，被什么东西干扰了，监控录像里面都是雪花，什么都看不见。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郭柄已经不见了。”
又是障眼法，这谁是只学了个障眼法就出来祸害人间吗？路雪心想。
“死神一来到就说警局里处处都是障眼法，好像什么人刻意安排好了就等郭柄被抓进去，然后等着我们听到他的疯言疯语一样。”
竹菲那边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汽车鸣笛声有点大。
“哦还有，警察找到郭柄的地方叫做‘三乡村’，就是那第三个人住的地方，他好像知道了自己一定会被抓，在被抓之前回去看他们一眼的，死神已经过去了。”
竹菲喘了口气，继续道：“路妈，你们能不能使点什么方法先出来呀？我感觉郭柄出现过的地方都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但是我能力有限，不知道那有没有关系。”
她一说完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看来静则躺尸动则拆墙的路雪已经准备出门了，她赶紧发了个定位然后找了个人少的店铺门口站定。
“站那别动，”路雪飞快地看了两眼定位，嘱咐道，“不要让任何人……或者东西靠近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竹菲乖巧地让自己立在一个自助取款机旁边的空地上，回味着路雪嘴里的“东西”，越想越刺激。
这一头刚挂了电话的路雪在面临着更刺激的考验，她徒手在空气里画了扇门，接着用力一拉，两人就被门里卷起的狂风双双吸进了门里。
路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满怀歉意地把一脸懵圈的顾影拉起来，虔诚地拍了拍对方后背上不存在的灰尘，吸了吸鼻子。
“对不起顾帅哥，我第一次这么开魂灵门。”
“……”顾影点点头，“我也是。”
“那个……咳，”路雪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但是又没脸笑出声音，只好捂着嘴巴默默地抖了几下肩膀，“我们一直都是直接开门的，但你知道我们现在也回不去，所以我就画了个符咒暂时把这里和魂灵门连接起来……”
顾影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我第一次画这个符咒，记不太清了，又没控制好力道……”
“嗯。”
顾影沉默寡言的性格在此刻的路雪看来简直就是神圣的存在，毕竟她两百年的老脸第一次丢尽了。
然后神圣的存在看了一圈，虚心请教：“我们怎么出去？”
路雪：“……”
啊，帅哥的问题永远直达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