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落无尘
01
堂爷爷跟我说：“人到老年才明白，养老，还是得有个好儿媳。”
堂爷爷家有两个儿媳妇，一个真孝顺，一个装的很孝顺。
他家大媳妇也就是我的大伯母，她自嫁给伯父起，就与堂爷爷和堂奶奶一起生活，直到那年她做腰间盘突出手术，公婆才去儿媳妇就是我二伯母家。
二伯母看着两位老人拎着大包小包来家里，一副常驻此地的样子，心里就直翻个，很是打怵。
之前和公婆相处都是短时间的，过年过节或是周末聚到一块儿，大家一起吃顿饭，吃完她和二伯就回自己家了。
也没有和老人一起生活过，一下子要长时间朝夕相处，二伯是很乐意的。
他看着自己大哥每天承欢父母膝下，父母和大哥感情很好，有事都找自己大儿子办。
虽然二伯自认为大哥没他有本事，奈何老爹就信任大哥，不给他发挥的机会啊。
这回父母住到家里，他也终于能尽尽孝心，和父母亲近亲近了，挺好的。
二伯母却不这么认为，这么些年她都没在公婆跟前立过规矩，一家三口独自在外面过着逍遥日子，她都习惯了。
突然之间，插进来两个老人，肯定各种不习惯，接下来的日子想见会有各种别扭，不顺心。
可没办法啊，再难受她也得受着，谁让当人家儿媳妇呢，但不能硬着来，软抵抗总可以吧。
02
晚饭桌上，公公就吃了半碗饭，菜也没动几口，婆婆倒是吃了一碗，看样子也是勉强咽下去的。
“爸，妈，怎么饭菜不合味口吗，您二老吃得这么少?”二伯一脸诧异地问道。
“没啥，老人家晚上吃得就少。”
堂爷爷尽量挺直他略显佝偻的脊背，一边和老伴往客厅去，一边小声和她嘀咕：
“饭太硬了，你怎么还吃了一碗，不怕你的胃疼啊，到时遭罪的还是你，可别为给他们脸面，就委屈自己的身体。
她们都没为我们着想，老人吃不了硬饭，她这么大人了，能不知道，这是没把我们放在心上啊，不像老大家的，啥都把咱俩个放头里！”
“老头子，你小点声，别说了，这么大岁数了，还看不出个眉眼高低来啊，人家二媳妇都尽力收留我们了，你还哪那么多意见啊！”
“什么收留，谁用她收留，我要问问老二，我们把他养大，供他上大学，那点为他做的少了，养父母不是他应该……”
堂爷爷没说完的话都被堂奶奶给捂回嘴里去了，他只能瞪大眼睛表达不满，却也没再坚持说下去。
人老了不招人待见，这个他心里有数，像大儿媳妇那样几十年如一日，待他们如亲生父母般的孝顺，现在这个人情淡薄的社会里，真没几个人能做到了。
03
一个人坚持几天对公婆好容易，坚持几个月咬咬牙也能做到，可一坚持就是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那就真孝顺了。
大伯母结婚后就和公婆生活在一块儿，这么多年下来，只剩下彼此间的默契和感恩了。尤其是大伯母的父母相继病逝之后，她对公婆就更好了。
她总说公婆老了，不对她们好点，真等她们走了，后悔都来不及。
公婆就爱汤泡饭就着小炒吃，多少年养成的习惯，一顿不吃就浑身说不出的难受的慌。也不是啥过高的要求，大伯母心疼老人，能满足的都尽量满足她们。
公公退休前在单位管了半辈子人事，就喜欢发个号，施个令的，大伯母就乐呵呵的配合着老人家的指挥来。
不就是买茄子不买辣椒的事吗，不用上纲上线地往什么自主自由上靠，真没那么严重，老人家有眼力见的，通透着呢，不会干那不讲道理的事。
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的，人老了有时跟小孩差不多，就得哄着来。
婆婆糖尿病，可她就爱吃蛋糕，谁都不让吃，她就偷摸买来，自己悄悄吃，一下子把血糖吃高了，她才被吓到。
大伯母就一会儿哄着，拿南瓜兑点面粉烙个小饼给婆婆解馋，一会儿还得吓唬着，婆婆也不傻，知道啥是对她好，也明白大儿媳妇的一片苦心。
想到这里，本来晚上就没吃好的堂奶奶直吧嗒嘴，要是来块蛋糕就好了。
04
第二天早上，公婆都遛弯回来了，二伯两口子还没起呢。
堂爷爷很生气，他想吃早饭，想吃大米粥油条小包子，搁大儿媳妇那早给准备好了，在二儿媳妇这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一直候着。
好不容易两人终于起来了，二伯母做的早餐竟然还是西式的，也不知道是习惯如此，还是故意的。
反正看着桌上的烤面包、煎蛋和牛奶，堂爷爷和堂奶奶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本来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突然之间就饱了，还胀得慌，气太多了。
“爸，妈，你们怎么不吃啊？她烤的面包火候很到位的，格外的香。”
二伯还一脸自豪地炫耀着自己媳妇的好厨艺。
“我们没那洋胃口，吃不了这玩意！”堂爷爷还是没忍住，怼了自己的傻儿子一句，就和老伴儿出门了。
两位老人找了家早餐店，要了几根油条，捡了几个包子，打了两碗粥，坐下吃他们有史以来最晚的一餐早饭。
堂奶奶边吃边叹气：“以前瞅着老二媳妇也行啊，怎么办事就这么不靠谱呢。
昨天晚上米饭做得那么硬，今天早上更是整个洋式子，还吃什么西式早餐，我们这也吃不惯啊！”
“什么不靠谱，就是没长心，没把我们老两口放心上，随便应付一下了事。”
堂爷爷的气还没消，一脸愤然地抱怨。
“没你说的那么邪乎。不过这人啊，真是平时说得再好听都没用，你得看她做了啥。
老二媳妇平时那嘴多会说啊，爸妈叫得多亲啊，给我们买件衣服恨不得宣扬得全天下都知道，一副孝顺得不得了的样子！
可你看看我们才在她们家住一晚上，就这么多事，哪是真心待我们两个老的啊，人老了，讨人嫌！”
“竟瞎说，大儿媳妇不是真心对我们好吗，要不能操劳都累得病倒了。
就是她这么孝顺懂事，我们才不能可着她一个劲的使唤啊，那也太不公平了，老二媳妇再不愿意，也得在她家呆着。”
堂爷爷一脸悲戚的样子，堂奶奶扭过头不忍心看，她使劲抑制着眼里的泪意，竭力控制着即将崩溃的情绪。
05
事情的后续，老两口在二儿子家满打满算住了不到一个礼拜，就被大儿子接回去了，名义是她们大儿媳妇出院了，家里需要父母帮忙照看。
不得不说，大伯父接人的借口真的是诚意十足。
既给了弟弟两口子不用再伺候老人的台阶，又人让迈的父母感觉自己被儿女需要着，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们欣慰的了。
人老了就怕给儿女添麻烦，怕自己老了，不中用了，碍手碍脚影响她们生活，时不时地看看儿女脸色，也是心酸。
现在一听说大儿媳妇需要他们，两个老人二话不说，把还没打开的行李拎着就走，那些拿出来的，哪天再来收拾，回家要紧。
老两口这一趟二儿子家之行是深深明白了，谁是真孝顺，谁是装孝顺。
以前就知道大儿媳妇对老人好，孝顺，也挺感激。
这回有了二儿媳妇的说一套做一套的对比，就更觉着大儿媳妇的好弥足珍贵，不可多得。
堂爷爷说：“人到老年才看清，谁才是真正能依靠的人。”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谁是真的对老人好，谁又是装出来的，相处久了，就能自见分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