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汉武帝一朝的名将,很多人会想起卫青、霍去病和李广。在卫青消灭匈奴主力,霍去病打通河西走廊,而李广的战功却以防守为主,在进攻方面很少有建树。可以说,卫青、霍去病的功劳、战绩,要比李广大很多。但是,在后世诗人的作品里,所怀念、推崇的,往往是李广,而非卫青、霍去病。这其中,耐人寻味。
悲情英雄
对于中国文人乃至世界文学来说,对悲情英雄的歌颂、悲悯,已经是一种常见现象。因为悲情英雄一生的起伏、悲剧,对于自身来说固然是一种不幸,但对于文学创作来说却是一种万幸——比如中国的楚霸王项羽、飞将军李广,西洋的汉尼拔,都是此类典范。
李广之所以被视为悲情英雄,主要因为李广一生为西汉戎马奔波,但是到头来,梦寐以求的侯爷爵位没有得到,自己遭到逼死,这算是没落到好下场。而李广的后人在李广过世后,也相继遭到不测:李敢被霍去病所杀死,李陵因为寡不敌众被俘虏以后,被迫归顺匈奴。汉武帝则在之后诛杀李陵满门。
这一切都让人感到愤怒和悲哀——诚然有人会认为李陵不该投降,但是,李陵也不敢选择枉死——因为李陵投降的背后,还反映出汉朝用人制度的悲剧。
汉武帝选择重用卫青、霍去病出击匈奴,倒不是汉武帝懂得发现人才,而是因为卫青是自己的小舅子,自己想提拔卫青,于是派遣卫青去攻打匈奴,借着这个机会“刷”一下经验,至于卫青是否擅长指挥打仗,这是不重要的。只不过,好在卫青确实有军事天赋,于是,汉武帝得了知人善任的美名,卫青也得以成为一代名将——倘若卫青不是卫子夫的弟弟,只怕一辈子都是平阳公主的马前奴,一辈子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而随着卫子夫年老色衰,汉武帝有了新的相好——李夫人。汉武帝想提拔李夫人的哥哥李广利,于是仿照当年打算用军功名义提拔卫青那样,派遣李广利征伐西域大宛国,结果李广利这个草包果断让汉武帝打脸:第一次西征大宛国的汉军,连大宛国的边境都没到,就像垮了——可叹无数汉家儿郎,白白枉死在番邦异域。
李陵出征匈奴,其背景也是基于汉武帝想利用讨伐匈奴给李广利刷经验的情况下,派遣李陵协助李广利。无奈李广利那草包还是弄坏了局势,最终,导致李陵陷入被动,最终被迫投降。
李广一家的悲剧堪称传奇,同时也让很多人感到同情,于是后世诗人对其表示怀念。
怀才不遇
在我国古代,很多人印象里,文人可以很容易获取功名,而后做官,但其实这是一个误区。
大多数文章写得好的人,在官场未必能打开局面。比如唐朝的李白、宋朝的苏轼就是典型的例子。
文人时常会陷入这样的怪圈中:一方面文人渴望从政、从军(比如唐诗里面很多《从军行》这类边塞诗歌),但是,文人往往将事情理想化,进而让人做出这样的评价:书生误国。
就像自古以来,君王大臣不一定真相信三皇五帝、禅让这些事儿,但是,禅让这些情况,古代文人是深信不疑的。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文人的思想大多不接地气,也因此导致文人处处不得志:或者在朝廷做个闲官,或者一辈子不得志。
这便是所谓的“百无一用是书生”。
书生在现实中不得志,少不得会有怀才不遇的想法。而李广的一生遭遇,和这些不得志的诗人何曾相似?
于是,基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想法,文人就会不遗余力为李广的悲剧人生进行慨叹,慨叹之后则是不断的怀念。
而怀才不遇在世界历史上都是一个主旋律,任何时代总会有怀才不遇的人,因此,这种“李广情怀”不断发展,这导致李广在文化上的影响力,远超卫青、霍去病。
卫青与霍去病
事实上,古代文人即便对卫青和霍去病的歌颂,也是存在的,只不过,存在的立足点和李广截然不同。
比如古人歌颂卫青,多是从“莫欺少年穷”的角度:比如卫青起初是平阳公主的家奴,但是因为姐姐做了皇后自己又有了才干,而后得以建功立业,成为盖世名将。只不过,需要撰写这种诗文的场景实在太少——要知道,华夏文人自古以来喜欢悲悯情怀,对于李广这样的悲剧人生,他们津津乐道,而卫青身上,实在找不到可以写悲悯情怀的地方——至于写一些发迹、歌颂富贵的诗词,这又让自居清高的文人们所不乐意接受。于是,总体上,歌颂卫青的诗歌少之又少。
再说歌颂霍去病。霍去病少年英雄,但是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莫名其妙患了一场大病而死。因此对于霍去病的人生,后世文人首相想到的不是其个人战功,而是霍去病的英年早逝——因此当感怀少年英雄、英年早逝的英雄豪杰的时候,文人才会想起霍去病,以及和霍去病情况类似的少年宰相甘罗。
战绩观
并且,在我国古代,由于儒家思想深入人心,因此仁义道德成为一种崇高的价值观,对于古代名将,过分歌颂其战功显赫,这会让人深感此人有穷兵黩武的思想。唐诗里面,很多对后世影响较深的边塞诗,莫过于两种:
一种是出于同情劳动人民,对出征塞外客死他乡的将士表示同情,并且表达对战争的厌恶。这类诗歌的典型有《兵车行》:在这首诗,作者认为,边关战争已经十分频繁,大唐的边关已经堆成“血海”了,但是,大唐天子的战争欲望还没有停息——唐朝的古人尚且知道战争是百姓受苦,而后世很多愤青热衷战争,这一现象让人唏嘘。
另一种则是对将士的辛苦表示同情的诗歌。当然,也有一部分是歌颂边关将士抵御外来侵略的。
古人的这种价值观,让歌颂卫霍战绩的诗词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