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情
1941年1月皖南事变后,新四军军部重建,由陈毅代理军长。为加强新四军力量,南下增援华中的八路军部队编入了新四军,使之拥有7个师又1个独立旅。其中,新四军4师由周总理最欣赏的两个知识分子干部之一——彭雪枫任师长。
提起彭雪枫,很多人都知道他在抗战中组建骑兵团,亲自设计“雪枫刀”,最终大败敌顽的故事。实际上,彭雪枫不仅战功卓著,而且文武双全,很有思想。这些都可以在留传后世的《彭雪枫军事文选》的字里行间反映出来。
更令人景仰的是,彭雪枫在抗战最艰难的岁月里,曾有过一次类似于
“
关云长单刀赴会
”
的传奇经历。
他那次面临的形势甚至比小说中的关羽更险恶,结果却令所有人意外:
彭雪枫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口才,不仅安然脱险,还将一支奉命准备攻打新四军的顽军掉转枪口,与新四军并肩痛击其他顽军。
这个传奇,发生在1941年10月的陈道口战役期间。
陈道口位于泗阳西北,运河和六塘河的交叉之处,是个规模不小的集镇和槽渡口,扼淮海地区与皖北的交通要冲。此地是顽军苏鲁战区从兴化、经淮安、淮阴、泗阳同津浦路西顽军相联系的交通要道,亦是新四军2、3、4师沟通联系的枢纽要道。
从1941年年初的皖南事变开始,顽面调集30万大军,对新四军华中根据地实施全面“清剿”,被迫自卫的新四军各部一退再退,却并没换来顽军的适可而言,反倒被对方认为不堪一击。只消再努把力,就可完成消灭新四军的“大业”。就连黄桥战役后元气大伤的韩德勤部,也派出由江苏保安第7旅旅长王光夏指挥的第3纵队,攻陷运河旁的程道口等一系列要点,企图逼回旋余地日渐减小的新四军或退往苏中、山东,或就地与顽军决战。
彭雪枫与妻子林颖
在这种情况下,新四军要避免出现上述两种最糟糕的情况,就必须赶在北线的李仙洲部、南线的李品仙部逼近之前,打破王光夏建立的运河封锁线。为此,陈毅决心集中新四军2、3、4师的机动兵力,发起陈道口战役。
由于当时粟裕率新四军1师远在苏中,因此身处前线的陈毅于10月16日上午,发电报任命彭雪枫为陈道口战役参谋长,令其迅速赶往陈道口,协助自己指挥作战。接到电报后,彭雪枫不敢怠慢,当天下午就带着1名警卫员骑马出门了。17日一早,他在途中迎面遇到了一支部队,从衣着和精神状态上,一看就是顽军。
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一般人的反映是赶紧调转马头跑。
可彭雪枫却认为,敌我所穿军装样式基本一致,对方暂时摸不清自己身份。可要是掉头就跑,对方会立刻反应过来,若是集火射击,自己骑着马目标颇大,未必能安然脱身。于是,他抢先对对方尖兵发问:
“
你们是哪部分的?去哪里?
”
顽军尖兵见来者骑快马、佩短枪,气度不凡,明显是中高级军官,虽暂时没弄清他是哪部分的,但仍下意识地回答:“报告长官,我们是江苏保安第三纵队第一支队,奉命前往陈道口增援。”
真是冤家路窄呀,竟然遇到王光夏的援军了。敌众我寡,好汉不吃眼前亏。这要换作别人,此刻脑子里恐怕多半在琢磨着如何脱身。但彭雪枫却不退反进,要求他向支队长孙玉波通报,就说新四军第4师师长彭雪枫前来“慰问”。
彭雪枫这是疯了吗?才不是!他这么做是有底气的。因为这支顽军的首脑孙玉波,曾在黄桥战役中被陈粟俘虏过,经过教育后放回。因此,他对新四军的战斗力及相关抗日主张是有切身体会和深刻认识的。顽军那边,对是否曾经被我军俘虏并不在意,加之孙玉波是黄埔六期出身,韩德勤所部孤悬华中,受过正规军校教育的军官补充不易,因此仍让放回来的孙玉波出任江苏保安第三纵队第一支队支队长,实际相当于团级干部。
孙玉波经此一劫,有所触动,开始厌弃同室操戈,不仅和新四军“搞摩擦”时态度消极,甚至还曾暗中与陈毅、彭雪枫通信,表达自己不愿与新四军为敌的想法。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孙玉波的变化,让他在顽军内部备受排挤,尤其是与惯匪、土顽出身的第二支队支队长陈儒、淮泗游击司令李守宽不睦。
这一次,孙玉波与陈儒、李守宽所部都奉命增援被新四军重兵围困的陈道口,孙玉波打心眼里是一百二十个不乐意。于是,他率部不紧不慢地往赶路,却万万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彭雪枫。当他听说大名鼎鼎的彭师长只带一个贴身警卫员,就敢主动上门,第一反应是此行的目的已被新四军通盘掌握。这位彭师长肯定已在周边布下了天罗地网,之所以不收网还主动现身要求会晤,肯定是和黄桥战役一样,打算来个“先礼后兵”。
忐忑不安的孙玉波没招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迎接彭雪枫。没想到,几句客套寒暄之后,彭雪枫当真从警卫员的挎包里拿出1000元法币双手奉上,说是“听闻贵军移防,特来慰问,略表寸心”。这着实让孙玉波又震惊,又尴尬。
要知道,
1941
年的法币贬值得还不及后来那般离谱。当年
1
元法币,可购买一袋面粉。这
1000
元法币足可让孙玉波实际拥有的
700
余部下吃半个月了。
条件远不及顽军的新四军,出手就是如此大手笔,这让孙玉波情何以堪?
于是,孙玉波也不藏着掖着了,当着彭雪枫的面,痛斥自己的上司王光夏、韩德勤,表示绝不认同他们的作为。彭雪枫则顺势打铁,晓以大义、帮孙玉波分析利害关系。听得汗出如浆却又感动不已的孙玉波最后表态:我绝不与新四军为敌,还可以助贵军解决陈儒及李守宽。具体事宜,悉听彭师长调遣。
【新四军战士列队】
稳住孙玉波后,彭雪枫又匆忙上路,于18日晚赶到了陈道口战役前线指挥所,当面向陈毅汇报路上这一意外收获,并坦诚自己未经请示,
就自作主张动用了
1000
元军费,请求处分。陈毅听后哈哈大笑,大手一挥:
“
这钱花得值!我批准了!
”
被彭雪枫感化的孙玉波信守承诺,于19日在洋河镇以南配合新四军歼灭了顽军淮泗游击武装,俘其司令李守宽以下官兵百余人。战后,孙玉波所部公开投奔新四军,被编为泗阳县独立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