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铸剑师和剑客的英雄年代

2020-07-23新闻8

古典时代的剑客

宝剑,曾经是青铜时代的伟大象征。据《管子》记载,当年在一座名为葛卢之山的山峰上,发现了最古老的铜矿,蚩尤用它炼成了刀剑和铠甲,用来跟黄帝的军队作战,而这就是中国宝剑的起源。

但另一本《十洲记》却坚持认为,最古老的宝剑不是本土出品,而是来自西方世界。当年周穆王征伐西戎,迫使对方求和,而求和的结果,是交出了自己的镇国之宝“昆吾割玉刀”。据说这就是最早的宝剑。《列子·汤问》形容它长约一尺,由精铜锻造而成,剑刃为红色,削玉犹如切泥,无比锋利。

这是中国人第一次为剑的物理特性下定义。也就是说,从一开始,锋利就成了剑的基本评判标准。在切割、穿刺和砍杀方面,青铜剑超越了以往所有的石质兵器。

但这个神秘的“昆吾”,据说并不属于“西域”,而是一座越国铜矿的所在地。当年,越王勾践下令工匠采集铜石,聘请铸剑大师欧冶子,打造了纯钧、湛卢、鱼肠等五把宝剑,开工的时候,雷神和雨神前来助阵,蛟龙捧着炉子,天帝负责送炭,连东皇太一都下凡来参观锻造现场,可以说是盛况空前。越王剑从此名震天下。

据《吴越春秋》记载,以宝剑为核心的冷兵器军备竞赛,已经到了狂热的程度,随着战争规模的日益扩大,各国诸侯都坚信,谁拥有宝剑,谁就拥有整个世界,于是以争夺宝剑为目标的战争,也变得频繁起来。宝剑既是战争的工具,也是战争的目的。这种两重性,重新塑造了春秋战国时代的政治地理。

据说,吴王因为昏庸无道,得罪了天下义士,就连那些宝剑,都不愿跟这种人为伍。欧冶子打造的名剑“湛卢”,是一件有灵魂的活物,它听说楚王酷爱宝剑,便背叛自己的国王,跳进长江,逆流而上,向楚国方向奋力逃亡。楚王听说了这个消息,亲自跑到江边,趴在地上行礼,举止谦卑地迎接“湛卢”的到来。这个感天动地的场景,一时传为天下美谈。秦王听说了这个传奇,厚着脸皮派使者向楚王索取,遭到了拒绝,秦王勃然大怒,起兵攻打楚国,还放出话说,只要把湛卢宝剑给我,我就撤兵走人。但楚王护剑心切,根本不予理睬。

不仅如此,楚王还派使者风胡子前往吴国,高薪聘请欧冶子和干将,打造了三把著名的铁剑――龙泉、泰阿和工布。晋国和郑国都想得到这三把宝剑,于是发兵攻打楚国的边境城市,三年都不肯后撤,以至于城里弹尽粮绝。楚王听到这个消息后,亲自奔赴前线,登上城楼,手持泰阿宝剑,朝天空高高举起,发出了进攻的命令。楚兵奋勇向前,晋国和郑国的联军溃不成军,血流成河,天地无光,就连江水都为之倒流,晋王与郑王吓得头发都变白了。你们看,泰阿剑的威力,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湖北省江陵县望山1号楚墓出土的“越王勾践剑”

楚国不仅狂热地收集宝剑,更是努力征召铸剑的人才,在吞并吴国之后,楚王邀请铸剑大师夫妻干将和莫邪为其他铸造一对以他俩命名的宝剑。事成之后,由于害怕他们为敌国效力,楚王收下了干将剑,却杀死了干将本人。干将有一个儿子,名叫赤,又叫“眉间赤”或“眉间尺”,长大之后,从母亲莫邪的嘴里,知道了父亲死亡的真相,想要复仇,却没有合适的机会,只好把莫邪剑连同自己的脑袋,交给一个陌路相逢的剑客,委托他去给自己和父亲报仇。那个无名剑客接受了这个委托,带着赤的头颅去见楚王,趁机砍下了对方的脑袋,然后也砍下自己的头颅。三个头一起掉进了煮着开水的大鼎,结果被煮得稀烂,根本分不清它们到底谁是谁。楚国人非常无奈,只好捞起三个头骨一起埋葬,命名为“三王墓”。

这真是英雄辈出的年代,无名的剑客为陌生人慷慨赴义,向我们展示出春秋战国时代的精神气质:宝剑、剑气和剑客三者融为一体,成为正义审判的象征,维系着动乱年代的道德秩序。大批剑客在江湖中诞生和死亡,他们的鲜血,谱写着古典剑学最悲壮的篇章。

但是,荆轲刺秦王的故事,却让宝剑神话遭受了一次重创。这是为什么呢?一个武艺高强的侠客,居然因为剑身太短而没有刺中秦王,反过来说,秦王却因为剑身太长而拔不出来,失去了在第一时间击退刺客的良机,要不是手下人提醒他把剑推到后背,从左肩的方位拔出来,他一定会成为荆轲的剑下之鬼。

在这场关于宝剑的军备竞赛中,长剑和短剑的缺陷,都已经彻底暴露。这个事件促使嬴政重新反思宝剑的价值。最后他决定冷落这种伟大的兵器,转而借鉴斯基泰人和波斯人的战术,把弓弩跟长兵器如戈、矛、戟的组合,当作战术的核心。秦人还设计出标准化的箭镞,大幅度提升了这传统兵器的作战性能。秦国的士兵就这样在自己射出羽箭的后面飞奔,用长矛、盾牌和盔甲,征服了东亚的广阔土地。

公孙大娘舞剑图

弓箭和矛枪的发达,削弱了宝剑的尊严。它作为首席兵器的地位开始下降,到了汉代,它甚至退化成权力等级的识别符号。一本叫做《贾子》的书宣称,从前戴冠和佩剑的年龄,都有严格的限定,天子为二十岁,诸侯三十岁,大夫则必须在四十岁;普通老百姓无事不得带剑,而奴隶则绝对禁止佩剑。

到了中古时代,宝剑进一步离开战争旋涡,被紧握在美女的手里,成为歌舞伎的道具。盛唐年间,出了一位大舞蹈家叫公孙大娘,以跳《剑器》舞而著称,在保留凌厉的杀气的同时,也展示了女性身姿的婉转柔美。性格矜持的诗人杜甫在观看了她的女弟子表演之后,不禁神魂颠倒,忍不住写下一堆诗句来加以赞美。这首诗,成了剑学向美学转化的历史标记。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年代,冷兵器竞赛早就已经结束。剑的材质,从金属变成了木头,又从木头变成了塑料,跟折扇、腰鼓和红绸子一起,成为广场大妈跳集体舞的道具,占领了街道、绿地和社区的舞台。就在这种“清明上河图”式的景象里,宝剑和剑学都已经死亡,逐渐退出人类的视野,成了模糊的历史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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