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出生镐京城里,距离天子近,注定就可能高人一等。运气要是再差点,出生在翼城、曲沃、商丘,或者临淄也行,好歹在富裕之地,多少能够找到生存之道。要是生存在偏远山区和城池,基本上翻盘可能性为零,更别说出将入相、入朝为官。
有很多事情从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跟你是否努力无关,哪怕你爆发小宇宙,这个世界也不会属于你。夏商周时代的平民百姓就是被生活裹挟的奴隶,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改变人生。上古时代的封建世袭体系,封堵掉百姓的所有可能性。他们生存在礼乐体系所定义过的世界里,唯一可能的选择就是按部就班、早出晚归、脸朝黄土背朝天,永远也无法避免王室贵族眼中的那种“吊丝”的悲剧宿命。
在夏商之际,在君主身边,除了那些世袭的官员,就是一种叫做“史”的官员,这种人也被称为“巫”,什么意思呢?就是负责祭祀和占卜的重要官员,是神权的象征,某些时候他们的权力甚至比君主还大,不过,要成为为“巫史”,也得掌握祭祀和占卜的技巧,这种东西神乎又神,也非常人可掌握。重要的是,“巫史”也是世袭的。
夏商周崇尚的是世袭制度,在官位中主要;;有卿、大夫、士三级,要当官都是贵族们的专权,平民百姓是基本没有机会的,若非是闻名于世的贤人,可能也才会为君主所知并重用,如许由、巢父之辈。但这种贤人少之又少,普通百姓要靠这种方式上达天听,可能性更是为零。
《礼记》载:“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这种家国天下之理念,到商周时成为共识,贤人的晋身机会日趋削弱,如姜子牙等人,其出身也颇受争议,在海叔说春秋的文章《屌丝从来难逆袭,姜子牙绝非普通殷商贵族》中,就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贤人尚且如此,百姓要想当官,就更显渺茫。商周之际,可被称之为贤人之士的,如伯夷、叔齐、箕子等,皆为世袭之殷商贵族。
诸侯传位和官吏任用,遵照的是世卿世禄制,殷商时的父死子继和兄终弟及,周时的嫡长子继承制,都是按照严格的宗法血缘关系,以族权和政权相结合的方式,分封、授土、授民,这些官员拥有各自的封地,在各自的辖区管理和控制百姓,以等级制度压迫百姓,而百姓则只能佝偻着身躯,无奈的生存在方寸之地,遇明君、减税、轻徭役,便是百姓之最大渴望,哪里还有奢求入朝为官。
《礼记》载:“夏后氏官百,天子有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三公、九卿、大夫基本上都是来自公室贵族子弟,而唯独“八十一元士”可能会为天下百姓创造机会。什么是“士”呢,就是脱离了生产劳动的读书人,所谓"士农工商",就是著书立说的人,就是朝中的大学士。可是,据史书所载,商周之际是没有所谓的私学的,到春秋战国之时,孔子才开始兴办私学,可见商周时代的百姓,就连受教育的机会也没有,怎么可能成为“士”呢?这样的时代,民间完全处于蒙昧的状态,就算诸侯君主希望从民间选拔人才,也是无从选起。诸侯国君们甚至很是崇拜这种理念,即“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千年之间,百姓就像在茫茫黑夜中,根本无法探索出仕之道。
荀子在《君道》中说:“论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皆使人载其事而各行其所宜。上贤使之为三公,次贤使之为诸侯,下贤使之为士大夫,是所以显设之也。”这是对尚贤的最佳解释,可是这种尚贤在商周之际,历数所有为后世所载的重要朝臣,可说屈指可数。直到春秋战国的乱世,诸侯纷争,小国灭亡,大国林立,贵族子弟的洗牌加剧,没落的彻底没落,民众也才寻得机会。
但是中原腹地的诸侯国,如郑国、卫国、宋国等国,依然延续的是公室子弟世袭之制,郑国子产、宋国乐氏华氏等,皆为公族子弟,也就是说权力的顶层依然为世袭所把控。但对人才的渴求,已经越来越成为诸侯国君们的心疾,那么,既要保持公族世袭制的传承,又要招纳人才,诸侯国君们应该从何处着手呢?那便是发展“士”,发展得最好的即为秦晋两国,当年晋献公为杜绝“曲沃之乱”的覆辙,对公族势力进行了大清洗,直接导致朝中缺人,无奈之下便从“士”中选拔人才进入朝堂,自此“卿大夫”这支重要的力量,开始进入晋国,也开始进入史卷。而秦国常年为战,便有军功、举荐、宾客、吏道、通法、征士等多种方式。从此时开始,民间百姓才真正寻得了入朝为官的机会,一个是读书,一个是打仗,这两个渠道,也成为封建王朝后世两千年入朝为官的主要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