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挫败、纠结、伤感……我从中唯独没有体会到爽快感。」
文/菲斯喵
近几年，三消游戏越发无脑化。
某个长期霸占免费榜 Top 1 的游戏，难度低至闭着眼也能过关。今年不少新品，同样不想难为玩家，转而用特效、数值成长和无限的爽快感来保证留存。
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符合人性。」一位资深三消游戏的关卡策划告诉我，「没有人是真的喜欢挑战。就算有，他们也已经被泛用户冲刷成一座小岛，你不用在乎他们，你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当用户坐标发生偏移之时，好像所有三消类手游都改变了产品策略，朝着「轻消」型发展。
但是在这股大趋势之中，还是有团队选择了逆行，去关照少部分人的声音。由波克城市发行、套鹿工作室研发的《妙连千军》是这样的「三消异类」。
《妙连千军》
沉重、挫败、纠结、伤感……我从中唯独没有体会到爽快感。这真的是个休闲游戏吗？
加入 Rougelike，与休闲背道而驰
不走套路，或许才是套鹿工作室的风格。
这家20来人的研发商，过往是做放置手游起家；这次花了3年时间开发《妙连千军》，不仅绕开了自己擅长的领域，还加入了在市场上很难找到对标产品的设计。
在大体上，《妙连千军》是三消 RPG。但是在框架之内，又有 Rougelike 的元素。这组合很奇妙，三消+Rougelike，怎么看都是两种乐趣几乎截然相反的玩法，一个讲究轻松休闲，一个侧重步步为营。
此处是《妙连千军》 PC 版的一个展示
但研发商愣是把 Rougelike 的「随机性」和「一次性」做成了剧情推进的方式，把三消玩法设定为核心战斗机制。
在游戏里，玩家无时不刻不在面临着选择压力。传统三消是线性闯关，但《妙连千军》的剧情发展则需要玩家在每一回合中对随机事件做出选择。
游戏在单次选择中提供了三个选项，选项涵盖了主线、支线剧情，也包括商店、旅馆、兵营这样的「安全屋」。
而角色的成长、资源的获取，依赖于每一个事件之后的随机掉落。
运气好，玩家能得到「遗物」——能带来各种增益效果的装备；运气不佳，虽然也能拿到补给品，但也有概率在完成事件后空手而归。
战斗后掉落的遗物
这是因为游戏在随机事件里也设置了选择以及不同走向的结局。举个例子。在游戏第三关，玩家可能会进行航海冒险，途中或好或坏的事件，错误选择会影响航程，而规定时间内未到达目的地，玩家一身金币、道具全都得留在大海。
所以面对潜在风险，玩家们总是要停下来多做一些思考。
三消战斗拉满策略性，磨平无脑
策略性，或者说让玩家产生纠结和思考的地方，也存在于《妙连千军》的战斗之中。
如前所述，游戏的底子是 RPG。但与传统回合制 RPG 不同的是，它用三消玩法取代攻击指令；用相同兵种单位的连接消除，来发动攻击或技能。
就像其他三消游戏一样，一次消除还有可能引发连环 Combo；四消、五消甚至是 L 型消除，则会让伤害量暴增。
但是在《妙连千军》里，你很难闭着眼，手指一通乱滑，就能把对面的敌兵收拾掉。一方面，游戏的消除玩法不是即时性的；另一方面，研发商在战斗系统中，引入了棋盘站位与攻击范围的设计。
在这种设计之下，玩家就需要依据敌人的站位，选择对应位置关系的区域进行消除。
不过，这条法则也有被打破的时候。游戏设计了40多个兵种，效果和攻击方式各有不同，物理系单位可能只会横冲直撞，但一些远程单位则可以无视站位关系，从任何位置攻击到敌人。
游戏的兵种系统
在游戏里，玩家可以通过购买来解锁不同的兵种，然后从中挑选出4个，自由组合。与此同时，游戏还加入了英雄技能、道具等内容。这些东西显然是为了丰富战局变化而存在的。
可见，套鹿工作室在三消玩法设计上，倾向于挖掘策略性和可玩性。但与此同时，它的高门槛也把这类游戏的无脑快感几乎磨得干净。
为什么我说游戏的体验纠结多于轻松，就在于玩家很难不去计较每一步的得失。尤其是在高难度模式下，玩家更是得综合考量兵种的搭配、技能的合理运用、消除位置的最佳选择等等。
一旦失败，在 Rougelike 的规则里，就意味着一切清零，重头再来。
你没法把它的故事当做「儿戏」
（以下部分涉及剧透，还请酌情阅读）
实际上，《妙连千军》给我带来的沉重感和心理负担，更多出自它的剧情。
这一点，丝毫不在葡萄君的预期之内。谁会在乎一个三消游戏的世界观呢？但套鹿游戏有表达欲。他们的第一版世界观和剧情，就有五万字。
而且在游戏卡通画风的可爱包装之下，其故事和文案却并不偏向玩梗或低龄化，反而描绘了许多反映人性的矛盾与冲突、挣扎与救赎。
这个出题的男子，其实儿子都死在了战争中
玩家在游戏里虽是主角身份，但更多时候是在别人的故事里充当配角。冒险途中，玩家的介入和选择，将会主导故事的发展和人物的命运。这种叙事方式，刚好也契合了游戏本身「随机性」的设定。
基于这一特性，套鹿工作室所设计的单元故事，常常会把玩家放到左右为难的境地中。
你会遇到和丧尸儿子相依为命的父亲，你是选择为父爱让道，还是以除后患？你也会遇到皇室里反目成仇的兄弟，你是选择包庇卧薪尝胆的兄长，还是向国王出卖他哥哥的行踪？
如果选择杀掉男孩，这位父亲就会发疯至死
你也会在战场上和一对战友相遇，他们一个是瞎子，一个是哑巴，哑巴用剑敲打头盔来鼓励瞎子说话，而在他生命垂危之时，哑巴把剑和头盔交到了你的手上。你是继续替他敲下去，还是把真相告诉瞎子？
这些问题未必复杂，却又引人深思。
首次体验，我们并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由于 Rougelike 的随机规则，我们在一局游戏里，通常也只能看到一个故事的局部。玩家需要多次游玩，才能拼凑出故事的全貌。
而套鹿工作室所设计的剧情，通常还包含着反转。举个例子。故事中有一个国家常年受海妖侵扰，在剧情的 A 路线中，玩家可能是受命讨伐海妖；而在另一条剧情线里，玩家则有机会触及海妖的真实身份，以及潜藏在它背后的悲剧。
海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的母亲？
谁对谁错？没有定论。当你了解事件的完整始末后，可能就会收回一开始的善恶判断。你以为的正义之士，也可能就在下一幕的对话里，拔刀相向。
在多次经历剧情的沉重选择与反转之后，我再也没法把《妙连千军》当做「儿戏」了。
不完美，但这是一次勇敢的尝试
在「轻消」的大趋势下，反其道而行的《妙连千军》并没有收到大多数人的欢迎。
作为一款买断制游戏，它目前的市场成绩普普通通，最高至 iOS 付费榜第五，另外在 TapTap 中则是售出了2.3万份。论口碑，游戏在 TapTap 平台上的评分也只是尚可，不足8分。
为什么会这样？从我的角度来看，是因为《妙连千军》在融合创新中，没有解决体验上的割裂。
用 Rougelike 元素来推进剧情的设计，的确让人感到新颖；但数量有限的随机事件又很快就让冒险体验陷入重复。而对目标玩家来说，在 Rougelike 游戏里背板，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另外，偏重策略性的三消战斗，的确有着不错的游戏性。但为此舍弃掉三消游戏在操作上的流畅，也让一些玩家难以适从。毕竟，他们从中无法得到爽快感。
游戏剧情无疑有发人深思之处，部分选择更是对人性的考验。但玩家真的能消化吗？从包装和题材来看，《妙连千军》更容易吸引到轻度玩家。而剧情上过多的沉重感，是否会让这批玩家期待落空呢？
说到底，《妙连千军》是一次勇敢的尝试，试图把两个乐趣取向不同的品类撮合在一起。只是，研发团队目前还缺乏有效的手段，来平衡好当中的矛盾。
但这依然是值得被鼓励的尝试。
没有人在乎孤岛上的声音，那位资深三消游戏策划如是说。庆幸的是，这只是一句夸张的表述。三消游戏也许会越来越无脑，但不是每一款都想让玩家放弃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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