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在急诊科，尿毒症老人痒得闹心，我们陪他一起度过
编者按
“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官微将每周推出一期医学人文专刊，为您讲述发生在市属医院中的暖心故事。
第十四期：北京天坛医院 天坛心，医患情
在急诊科，尿毒症老人痒得闹心，我们陪他一起度过
每次我们都不厌其烦地给他解释全身瘙痒发病的原因，安慰他，让他放轻松，间断请皮肤科会诊，将各种对症的药物用上……
这个春天，我重交一份17年前没完成好的作业
在前线的我们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庞，倍感亲切，异常感动，因为我们知道后方还有那么多人牵挂着我们，在等待我们回家……
急诊科 郭伟
郭伟，主任医师，医学博士，硕导，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急诊科主任，首都医科大学急诊医学系副主任。第一及通讯作者发表论文77篇，SCI 11篇。中国老年医学学会急诊医学分会会长，中国卒中学会急救医学分会副主任委员，北京医学会急诊分会委员，中国医学教育学会急诊医学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华医学会急诊医学分会青年委员兼卒中学组副组长，中华医学会科普分会委员、中国医师协会科普分会委员、京津冀联盟副主席等。《临床急诊》常务编委；《中华急诊医学》、《中国急救医学》、《中华危重症》编委。
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一张沧桑枯黄的脸，一副佝偻的脊背，再加上迟缓的步伐、生无可恋的神情和讲话语气基本可以勾勒出这个老病号的形象。
糖尿病、冠心病、尿毒症等多发疾病他都有，带病生活若干年，这个64岁的“老年人”已经被折磨得心力憔悴。
这次住院还是因为尿毒症需要血液透析的老问题，半永久的血透管都置好了，但是因为相关审批手续的办理需要走程序，他在医院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听到他已经办好手续，第二天就可以回家规律去肾内科透析的消息，真心替他高兴。
在这期间我们和患者一样，焦虑和无奈交织，烦躁和惆怅纠缠。入院后，他的急性症状很快就得到了改善，接下来需要的是间断规律血液透析，但因相关手续没有办妥，他回家门诊透析的费用会比较高，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他主动将自己“困”在医院，不肯出院。
急诊科，毋庸置疑，是治疗急危重症的地方，每天大量的患者“涌入-分流”、“涌入-分流”，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对于他的问题医生护士积极地为他想办法协调，毕竟这个流程审批需要一定时间，等待是必须的过程。
最近，每次查房他都会提出来，全身皮肤瘙痒难耐，非常“闹心”。他的腿上、躯干部挠痕累累、皮屑纷飞，痛苦之情溢于言表。这是尿毒症的并发症，是由于血液中的毒素无法完全排出，在体内大量潴留，并随汗液排出体表，故引起全身性顽固瘙痒，发病率大概为20%，临床只能对症治疗。
我个人是过敏体质，即使非常小心的情况下，仍难免接触或者摄入过敏原而导致皮肤过敏。轻症时吃点药并以坚强的意志约束自己不要去触碰过敏的皮肤，咬牙熬过瘙痒期；严重的时候可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情绪也会变得烦躁，比疼痛还难以忍受。
何况这个患者，原发病因不能去除，仅仅靠局部用药和对症治疗，就是“隔靴搔痒”的事儿，能够想象那是种什么样的煎熬。
每次我们都不厌其烦地给他解释全身瘙痒发病的原因，安慰他，让他放轻松，间断请皮肤科会诊，将各种对症的药物用上。
虽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他也非常清楚病因和无解的现状，但他更需要的是倾诉、关注、理解、同情，这是所有患者就医时内心的缩影。
雪上加霜，新冠疫情袭来，根据疫情防控的需要，急诊留观室采取了封闭式管理，他和陪护的老伴都不能离开病区，“白加黑”、“5加2”画地为牢被关在急诊留观室，吃喝拉撒睡都要在这个区域。
他的老伴极其瘦削，单薄地似乎一阵风都能够将她吹倒，时间久了，不会熬出病来吧？令人捏把汗。
事实证明，老夫老妻的感情令她坚韧！日日夜夜的陪伴，默默地守候，患者除规律透析治疗外一切非常稳定，应该和她有很大关系。
患者老伴儿
“医生，想想办法吧，痒得真受不了，太闹心了……”
她如影随形地跟着患者，每当患者说到全身奇痒难受时，她也跟着轻声附和，可怜巴巴的眼神仿佛告诉我们：瘙痒就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其实，也折射出他们等待过程中的焦虑。
下班时，我经常看到老两口或者患者自己站在楼道的窗子边无声、贪恋地凝视着外面，应该外面的天空和下沉式花园的一草一木都对他有极大的吸引力。
他们不能出去，更不能回家，却不是因为病情严重，而是因为疫情防控疏散人员聚集的需要。楼道里只有这孤零零的身影，仿佛置身旷野的远行者，何时能到目的地？
终于，手续搞定了，这本为迟到的信息，我们却都感觉是个惊喜，“喜”从何来？说不清道不明。总之，他和她可以回家了。
医学人文点评
“痒得闹心”在这里是双关语，既有疾病导致的“痒”，也有非疾病之外的心理因素的“痒”。作者以一位急诊医生的视角，先是宏观地描述了这位64岁的“老者”外貌，四个字概述：苍老、痛苦。显然在当今的社会，64岁并不意味老了。所以在这里作者又表达了，疾病的苦过早地给了这位患者，使他苦不堪言。如果单从疾病角度去看患者，患者的尿毒症虽然治不好，但暂时也不致命，对于急诊的危重症来说，他的病可以说小巫见大巫。但是如果从患者的视角去体验，这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疾病的无奈，经济的困境，哪一个都可以击溃这位患者的心理防线。所以作为一名急诊医生，只是一位治病的大夫？还是一位治人的良医？在患者心里有着天壤之别。医学的教育体制，培养着是治病的医生，而医学是人学，在患者眼里，医生是他的主心骨和唯一信任的靠山。这就促使医生除了医术精湛，更要人性良善；除了关注疾病，更要关注患者的疾苦。
点评人：赵斌
北京积水潭医院急诊科主任
来源：北京天坛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