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和我母亲闲聊中无意间聊到了一位叔叔家的女儿,母亲立刻精神振奋:
“前些年她爸爸还愁她闺女嫁不出去,你看现在嫁人多好啊,头胎生了个男孩,现在又在备孕生二胎啦,她自己还想生三胎呐!
不是家里人让她生的,是她自己要生的呢!”
我随口感慨了一句“真是个有无私奉献精神的女性。”
哪知道我母亲转头便把枪口猝不及防对准了我,我还没结婚,她便开始说头胎,说完头胎说二胎,吓得我急忙接话“我可不是有无私奉献精神的女性!”
从父母房间逃出,我惊魂未定,生孩子这件事情对女人而言太遥远,可又太不遥远了。
恋爱、结婚、生子,这三件事情,在父母眼中几乎是成套的事情,也就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没得商量。
这明明是三件独立的事情,每一件都很重要,但大家却默认,这就是一件事情。恋爱是过程,结婚是结果,而生孩子就是理所应当的附带。
如果非要把这三件事情当做一件,那我也觉得弄错了顺序,无论如何,生孩子都应该是第一顺位,然而是结婚,再然后才是恋爱。
可几乎从没有人教育过女人生孩子要慎重,要和对的人。否则,女人熬过了恋爱,挺过了结婚,也会在生孩子上跌得很惨。
他们只会告诉女人,结了婚,就该生孩子,生完孩子,就安心了。
安了谁的心?女人的心?恐怕不是,不能是。
或许有人会觉得我的想法过去悲观,简直就是在传播一种恐怖讯息,女人生孩子真的很可怕。
其实,并不是这样。女人的生理具备生孩子的功能,现代医学也可以最大程度地保障女人生子的安全,或许生孩子本身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可让女人真正畏惧的,是人。
都说生完孩子才能看清一个人的真正面目,这话不假。并非只有女人在产床上毫无遮掩,那些在寻常时注意不到的细节,也会在此刻赤条条展现在女人面前。
苗苗刚下了产床,嘴唇冻得发青,浑身发抖,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去,她便抓着母亲的手,从牙缝中哆哆嗦嗦挤出一句话:
“妈,我害怕,我要离婚。”
下定这个决心,苗苗只用了37小时,然而这对于常人而言短短的37小时,与苗苗并不一般,对于她而言,这是她人生中最漫长,最刻骨铭心,以后也绝不敢忘的时光。
没怀孕之前,苗苗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嫁对了人,丈夫虽然有些不懂得夫妻之间的情调,但还算是老实的,平时会准点回家,偶尔也会做饭给苗苗吃。丈夫粗糙不懂得做家务,她从不计较,尽量自己一力做好。
这样一个懂得满足,会在平凡夫妻生活中自己挖糖吃的女人,按道理来讲,无论如何也不会过得不幸福。按道理是这样的,如果没有婆婆出现的话。
苗苗是家里的独生女,家庭条件不算不算富裕,但父母为人和善,对苗苗也是倾尽全力给最好的,教导苗苗懂得知足常乐,这对苗苗的教育上起了很大的作用,让她成长为了一个善良开朗的女孩。
而苗苗的丈夫是家中的老大,家庭条件其实也不比苗苗家差多少,然而家里有两个儿子,公婆一直都紧着裤腰带,过得异常抠搜,连带着苗苗的丈夫,也成长了一个节俭无趣的男孩。
苗苗是看中了丈夫老实,却没想到这会成为今后扼住她喉咙的致命点。
怀孕以后不久,苗苗什么也吃不下,只能靠磕瓜子续命,苗苗的母亲急得不像话,每天都变着花样给苗苗做好吃的,然而效果甚微,苗苗吃的不多,即便是这样最终进了肚子的东西还是多半倒进了马桶里。
婆婆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情,也赶了过来,说是关心苗苗过来看看情况,然而看了以后第一句评价竟然是“怪浪费的”。
从此以后,苗苗家便有了一个怪现象,每到饭点,苗苗家的厨房里总有一个老妇人在忙的脚掌打后脑勺,那个人是苗苗的母亲。而苗苗家的饭桌上,总是坐着一个老妇人和一个老丈,就在那里坐着不动,就差敲碗等开饭了,那两个人是苗苗的公婆。
婆婆说为她一个人做的菜太多,反正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干脆都上她这儿来吃,省的做饭。苗苗心很大,听了婆婆这套逻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也就由着公婆来了,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苗苗身体不适,根本无暇顾及。
苗苗听说过了六月就好了,可过了六月还是受罪,又在等八月,然而八个月到了,还是一如往常,孕吐的罪,苗苗是从孕初一直受到了产前。人家都是孕期发胖,苗苗却整个瘦了十几斤,到了临产,整个人都瘦了一整圈,肚子显得大得吓人。
医生建议顺产,父母都劝苗苗顺产,只有婆婆提出反对意见:“顺产好,还是顺产吧,这女人自然生子是顺应天理,顺产的孩子才健康,这伤口也长得快,以后生二胎也会好生,我们苗苗能干,肯定能办到的。”。
被婆婆这么一鼓励,苗苗也有了顺产的信心。然而到了真正临产的时候,苗苗才真正了解到自己的信心是有多么的盲目。
到了预产期,苗苗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住院观察两天,苗苗终于没挨过催产那一针。
阵痛刚来临时,苗苗还没当回事,然而很快,剧烈的疼痛感袭来。每次苗苗都觉得要生了,然而护士过来检查宫口以后都说,还早呢,让苗苗倍感煎熬。
一天过去了,苗苗还没生,婆婆忍不住埋怨道:“怎么还没生,还要等多久?”婆婆一直烦躁地踱步,后来苗苗的母亲把婆婆劝了回去,本来婆婆想把苗苗的丈夫也一起带走,是苗苗的母亲制止了。
“苗苗很辛苦,需要丈夫的陪伴,他不能走,要走你就一个人走!”
可能是有些生气,苗苗的母亲话语也是不常见的急躁,苗苗此刻的意识很混沌,但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看向丈夫,还是一副木讷的样子,刚刚婆婆叫他,若不是被母亲制止,怕是他就已经起身跟着婆婆回去了。
若是平时,苗苗可能不会有什么想法,然而就在此刻,如此特殊,苗苗的心里也不免泛出了酸楚。
索性,丈夫没走,她还有些许安慰,然而到了后半夜,丈夫还是走了。
婆婆一个电话过来,哎呦哎呦地直叫唤,说是扭到了腰起不来了,隔着电话的声音刺到苗苗的耳朵里,比苗苗的呼喊竟还要凄惨几分。
接了电话,丈夫果然要走,苗苗怕母亲辛苦让母亲回家睡觉了,如今陪床的只有丈夫,她只能哀求丈夫别走,然而丈夫却说:
“你这都是医生护士,暂时又没啥事儿,我妈在家就一个人,万一出了事就糟了,我去看看就回来。”
然而这一走,丈夫就再也没回来,苗苗一个人躺在病床上,默默地流下了眼泪。苗苗不蠢,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婆婆哪有什么病,怕不是心疼自己儿子陪床太累,装病把儿子骗回去睡觉了。
但她不知道丈夫心里到底明不明白,她觉得丈夫是明白的,可明白的话,又为何要回去?她不敢想,越想越觉得心凉。
母亲早晨过来,苗苗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诉母亲,签字顺转剖。等婆婆和丈夫过来的时候,苗苗已经被推往产房的路上了。
本来应该是苗苗的丈夫陪产,然而婆婆却把儿子一把拉住:“女人生产不吉利,你不要去。”
男人停下了脚步,苗苗一句话也没说,她没有要陪产,一个人生完了孩子,孩子从腹中取出后,她感到异常的冷,但再冷,也抵不过心头的冷。
苗苗要离婚,父母支持,但公婆和丈夫却不肯,无奈的是,苗苗的情况单方面起诉离婚并不容易,事情还在继续,并没有一个确定的结局。
生孩子的难,是真的难,可女人害怕生孩子,却不是生孩子的苦难给的。不是女人怕痛,不是女人没有无私奉献精神,而是有些家庭,根本不值得女人付出与牺牲。
更可悲的是,不到生孩子的那一步,你可能根本分不清你嫁的到底个什么物件儿,根本分不清你的付出与牺牲到底有无意义,所以女人才怕,所以女人才不敢。
要知道,付出代价的是女人,付不起代价的也是女人,生孩子这件事情没有后悔,开弓便没有回头箭。
与其斥责女人自私利己,倒不如好好自省一下,指责别人的时候,自己的义务和责任有无履行。
我想,大部分女人都是心甘情愿生儿育女的,但前提是,她有个负责任的老公,有个拥有同理心的公婆,有个坚强的家庭作为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