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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岩录》公案译文阐释十三、 赵州至道无难(上)

2020-11-19新闻18

三祖僧璨

“设使三世诸佛只可自知,历代祖师全提不起,一大藏教诠注不及,明眼衲僧自救不了。”这个最上乘的禅法,即便是三世诸佛,也只能自知,有口难言。历代的祖师,也无法全部展现出来。因为它言语不能到,思想不能及,无开口处。一有言说,便有落处,而非真空无住的一真法界了。只能旁敲侧击、烘云托月地说个梗概,由你自悟。佛教的经律论三藏十二部经文,也无法把它注释出来。这种意境,除了禅者自己心领神会之外,又怎么描绘?明眼的出家人尚无法自救,更无法度人。草堂清禅师诗云:“白云本自无遗迹,飞落断崖深更深。”白云本来就没有踪迹可寻,飞落到了断崖之处,才发现高深之处还有更深的境界,这种境界无法用语言描绘。

那么到了这一步,我们应该怎么请教?说一个“佛”字,就已经污染了,就不够干净利落了。说一个“禅”字也就为法所缚,自性平等没有分别,你如有个“禅”可得,那你就该满脸羞愧惶恐了。自性即佛,本来现成,若还执著有一个“佛”可以成,有一个“禅”可以得,那就犹如头上安头,嘴上加嘴。执著多余的东西,没有真正空净妄念,就不能与道相应。

“久参上士不待言之,后学初机直须究取。”佛门里把那些常年参禅打坐的修行者称为“老禅和子”,久参之士就是这一类人。这一类人遇到禅机一点就通,不需多言。然而刚刚入门的后学初机,未曾见道,就须要真参实究,努力用功了。

“赵州”就是赫赫有名的赵州禅师,古人为避名讳都是以高僧常住所在地的地名来称呼以示尊重。雍正皇帝作为一位开悟的居士,他曾经亲自编了一本《御选语录》。只将他认为具有真实见地的禅师之开示录入,全书总共只收录了十三位禅师的语录,赵州赫然在列。雍正皇帝在序言中对赵州的语录赞赏有加,给予了极高的肯定。赵州的法脉传承并不长,没有形成宗派。所以禅宗五家七宗里并没有赵州这一脉。但是赵州的公案是历代高僧中最多的,赵州有很多脍炙人口的公案流传至今,仍然历久弥新,启迪后人。

这个公案说,赵州有一次开示大众:“至道无难,唯嫌拣择”。圜悟说赵州这老头又在打“葛藤”,意思是没事找事,无事生非。“至道无难,唯嫌拣择”出自禅宗三祖僧璨大师的《信心铭》,这里赵州拿来开示,犹如三祖再现啊。圜悟说“至道无难”非难非易。什么意思?难中有易,易中有难,全凭禅者的悟性。但是祖师又说进入至高无上的大道,并不困难。那为什么众生又难以进入大道呢?为什么不能明心见性呢?问题就出在“拣择”上。这个“拣择”就是分别和执著。佛经上说,“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著不能证得”,《佛遗教经》上说,“制之一处,无事不办”,我们本来就是佛,假如我们在日常生活和学修中,把心放在一个地方,不挑三拣四,不贪恋取舍。万缘放下,心无所住,那么,大道就在眼前。智慧圆融了,不但悟入大道不难,就是世间的事业也没有什么难以完成的了。

“才有语言,是拣择,是明白。”语言是传播思想的工具,会产生“拣择”,也会产生“明白”,同时也会制造是非矛盾,产生分别。这里说的“明白”是一种对所证之法的执著,一种不彻底不究竟的“明白”,没有大彻大悟,只是一种执著于表相和文字的“明白”。字面上说“明白”,实际上就是“不明白”。既然“至道”不可言说,那雪窦这一描述其实已经“鱼行水浊,鸟飞落毛”了,已经留下痕迹了。所以要入道,一定要否定“明白”,心境俱忘,般若大智才能生起。故赵州说:“老僧不在明白里。是汝还护惜也无?”赵州说这话的同时其实“贼身已露”,话里有漏洞,看雪窦怎么躲过去。雪窦后面又说“是你也会护惜这个东西吧?”这句问题就更严重了。六祖云:“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既无有一物,护惜个什么? 这正好被人抓住了漏洞,于是当场就有僧人问:“既不在明白里,护惜个什么?”你有“护惜”这个念头,就是一种明白。你既然不明白,就连护惜都没有了嘛,还谈什么护惜呢?故圜悟这里点评说:“也好与一拶,舌拄上腭。”这是说正好让人抓住了漏洞,值得一参。“舌拄上腭”指的是被人拶住,就像塞却咽喉发不出话来。赵州人称古佛,是开悟的大德,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这不是自乱阵脚吗?

赵州回答:“我亦不知。”赵州被人拶住,被逼的只能回答“不知”,已经露了败迹,所以圜悟点评说“拶杀这老汉,倒退三千”,其实赵州说的“不知”,是因为这个“至道”乃自性流露,而这个僧人是从言句上发问,所以赵州只能答“不知”。正如《金刚经》云:“说法者,无法可说,是名说法。”

“和尚既不知,为什么却道不在明白里?”这个提问的僧人也是个机锋高手,紧接着又提问,既然你赵州说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要说你不在“明白”里面?你说“不在明白里”这已然是一种明白,你提议护惜的这个“东西”,表明你认识这个“东西”,你这前言后语已经是自相矛盾了。这一拶非同小可,没有相当的见地也问不出这样的问题,真让人难以应对。圜悟著语云:“逐教上树去!”逼得要上树了,可见其转身回避之难。

州云:“问事既得,礼拜了退!”赵州回答:“该问的都问了,顶礼之后退下吧。”大师转身自在,游刃有余,巧避锋芒,全身而退。圜悟到这里也不得不赞赏道:“这老贼,竟然还有这么一手。”“老贼”是指雪窦很圆滑很机敏,并不是真的把雪窦作贼看。禅宗主张在思想上彻底的解放,为了破除学人对名相上的执著,在行为语言上往往是无拘无束,惊世骇俗。

赵州开示的这个“唯嫌拣择”,出自三祖僧灿大师的《信心铭》,意思是只要心里还存有是非心,那就是分别心,就是执著于表面的“明白”。如果你认为这个就是禅,那可就错过了,离题千里了。思维就像是被钉子钉住,被胶水黏住一样,这样还有什么用处呢?

州云:“是拣择,是明白。如今参禅问道,不在拣择中,便坐在明白里。”如今参禅问道的人,不是在分别当中就是在法执当中。前面说过“老僧不在明白里”,现在你们还护惜这个“明白”吗?护惜这个小聪明?护惜这个法执吗?你们各位既然不在“明白”当中,那你说说赵州现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他要教别人护惜这个“明白”?五祖法演曾说“垂手来似过尔”,垂下手好像要走到你面前一样,你要怎么去理解这句话?祖师垂下手就是有意接引你教导你了,那么哪里是他垂手之处呢?不要著在表面,这里蕴含着禅机。“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定盘星是秤杆上刻度之起点,起到平衡秤杆和秤盘的作用,但是这个定盘星于物之轻重不相干。不要执著于秤上的刻度,要知道勾上挂的东西有多少斤两。就像这则公案,要理解赵州话里的内在含义,不要执著在字面意思。

“这僧出来,也不妨奇特。”这个僧人抓住了赵州话里的漏洞,然后步步紧逼的向赵州发问,而赵州并没有拿出时下流行的“棒喝”手段,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知道”。要不是赵州这样厉害的老和尚,换做别人早就被那个僧人逼得前言不搭后语。好在赵州有“转身自在处”,有这种灵活转动的出路,他就能从对方的机锋下全身而退。所以他回答“我不知道”就是最好的答案。

现在一些习禅之人被人问住时也回答“我不知,我不会”,虽然字面上一样,但是含义却不一样。这就像不同的车走在同一条路上,但是留下的车辙却不一样。这个像赵州发问的学僧也是与众不同,不是等闲之辈。只有这种高手才能提出“和尚既不知,为什么却道不在明白里?”这样犀利的问题。这是一次很精彩的法战,换了别人也许就不会有这么精彩的公案呈现给后人了。禅林里把那些有着高明接引手段的禅师叫做“作家”,而赵州就是这样一位大作家。赵州最后回答这个僧人:“你问的事我已经回答了,你可以走了。”意思是我的话里已经包含了答案,你不能理解就是你的见地不到家了。这个僧人无言以对,因为再开口就已经落败了,他拿赵州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了。

这就是具有大手眼的宗师,他不和你谈玄说妙,讨论机锋和境界,平常都是以禅者的本分待人接物。所以老话说,“相骂饶尔接嘴,相唾饶尔泼水。”你想骂我那我就配合接嘴,你要吐唾沫我允许你泼水。这是多么从容自在的境地,赵州就这如此。赵州从来不以“棒喝”这样激烈的方式接引徒众,只用一些很寻常的语句来引导学人,只是天下人很难理解他的这些寻常的语句。他也很少计较这些名相上的东西,所以遇到任何疑难问题,他都是“横拈倒用”“逆行顺行”,已经到了任用自如的大自在境界。现在的人不理解他,提到他只会说:“赵州不回答问题,不给人讲法。”实际上,是请教问题的人自己错过了机缘。下面看雪窦的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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