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西部,犹他州的荒野上,有一个奇怪的村子,这里的房屋建筑风格与其他美国乡村截然不同,而是混杂着日式的木屋和莱茵地区特有的石板屋或者德国中部和北部常见的外墙贴着瓷砖的砖混结构房屋。这些房屋建造得非常精致,却似乎从来无人居住。事实上,这个村子名叫德日村,隶属于美国陆军杜格试验场,人类历史上屠杀平民最多的武器--凝固汽油弹就是在这里诞生的。
二战后期,美军在日本的广岛和长崎投下了两颗原子弹,取得了惊世骇俗的战果,但实际上,屠杀平民最多的武器这一“殊荣”,却属于凝固汽油弹,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这种燃烧弹被广泛用于对付德国和日本的城市。
杜格试验场德日村幸存建筑
凝固汽油是由路易斯·费塞尔领导的一组哈佛的化学家发明的,用来代替盟军使用的果冻汽油弹。果冻汽油弹是一种早期的燃烧武器,其原理是使用乳胶和汽油混合形成果冻状燃料,在日本占领了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越南和泰国的橡胶种植园之后,天然橡胶变得稀缺,美军燃烧武器供应商包括杜邦和标准石油在内的许多公司都在积极寻找替代品。1942年,路易斯·费塞尔和他的团队第一个开发出了这种替代品--一种合成的粉末状化合物,当它与汽油混合后,会变成一种极具黏性的易燃凝胶,它会粘在任何东西上燃烧,特别适合用来毁坏由木材或其他可燃材料制成的建筑物,这种凝胶被命名为“凝固汽油”,尽管凝固汽油易燃,但它在高温下却出奇的稳定,易于运输和存贮,可以低成本的批量制成武器送往前线。
新式的凝固汽油弹首先在哈佛商学院的一个足球场上进行了测试,然后转移到由废弃农场改建的杰斐逊试验场,但是为了确定这种武器对德国和日本城市建筑的杀伤力,1943年春,美国陆军开始在犹他州大盐湖沙漠的杜格试验场建造典型的德国和日本房屋的详细复制品。
1943年杜格试验场德日村建成时的鸟瞰图
德国建筑是由犹太建筑师埃里克·门德尔森和康拉德·瓦克斯曼设计的。门德尔森曾在柏林设计过许多著名的建筑,但在1933年被普鲁士艺术学院排除在外,之后他首先移居伦敦,然后于1941年移居美国。瓦赫曼逃亡到法国并在占领前不久到达美国,在爱因斯坦的帮助下,他开始为美国军方工作,希特勒的种族主义政策给美国人送来了原子弹的人才,也送来了其他各种各样的人才。
在村庄的德国一侧,他们建筑了莱茵地区特有的石板屋或者德国中部和北部常见的外墙贴着瓷砖的砖混结构房屋。
德日村的两座德式房屋
为了使建筑尽可能地真实,木材是从俄罗斯摩尔曼斯克进口的,因为它是最接近德国建筑商偏爱的木材。为了模拟德国的潮湿气候,蒸汽加湿器整夜都在喷洒木材。房间还配备了普通工人阶级家庭所需的适当家具。一个大房间被布置成一个起居室和就餐室的组合,两个较小的房间则是厨房和卧室。家具的数量和分配与真实的德国家庭尽可能相似。这项工作大部分是由好莱坞RKO工作室的一组设计师完成的。忠实地重建室内空间是必要的,以便分析家具如何促进房屋的燃烧过程。
对于村庄的日方,陆军雇用了在日本工作了几年的捷克斯洛伐克建筑师安东尼·雷蒙德。出生于俄国的鲍里斯·莱明在之前研究日本大火,尤其是1923年关东大地震之后的毁灭性大火的过程中,也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正在建造中的日式房屋
事实证明,复制日本建筑比较困难。在日本以外的地区不容易获得日本特有的木材,例如日本雪松,它是日式房屋主要的建筑木材和榻榻米地板垫的主要材料,因此,美国陆军不得不使用替代材料。陆军没收了从西伯利亚运来的一批俄罗斯云杉,用来模拟日本雪松。道格拉斯山冷杉树被用来模拟另一种称为“日木”的日本木材。藤条被用来代替竹子,这在日本建筑中很典型。对于榻榻米垫,使用了由龙舌兰纤维制成的复制品。
在整个建筑过程中,保守派传统美国人呆板的作风使他们的工作严谨得令人瞠目结舌,美国能够利用二战的机遇迅速崛起,是有原因的。
燃烧测试开始后,专家和军官躲在几百米外的钢筋混凝土掩体中观测,他们记录了一切,包括大火燃烧的程度,持续多长时间等等。一旦获得了所需的信息,便扑灭了大火,工作人员修复了这些结构,以便可以再次轰炸它们。这些测试所产生的数据极其宝贵,是后来的德累斯顿和东京大轰炸取得成功的关键。
令人沮丧的是,凝固汽油弹从设计之初就是用来攻击平民的,他们在试验场建造了房屋而不是工厂,非常清楚地说明了这一点。
1945年3月9日至10日晚上,东京遭到前所未有的大轰炸,历史学家称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具破坏性的一次轰炸。数以百计的美国B29轰炸机向首都投下了2000吨燃烧弹,炸毁了该市四分之一以上的建筑,并造成约10万平民丧生。定型生产的凝固汽油弹是一种500磅重的集束装置,从空中释放后分解为38个单独的代号为“M69”的凝固汽油弹。这些M69冲破了薄薄的屋顶,经过3到5秒钟的延迟后,喷出了燃烧的凝固汽油喷射流,能烧掉接触到的一切。战争期间,多达67个日本城市遭到这种攻击。这些攻击中使用了约40,000吨M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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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5月26日,东京在轰炸下燃烧
今天,杜格试验场的德日村几乎没有保留下来,只有在村庄的德国一侧还有连在一起的两栋房屋,以及当年用于观测的混凝土掩体。
今天的德日村
用于观测的混凝土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