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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去了,带着她的牵挂永远地去了,从此我的秋天不再有母亲

2020-11-09新闻19

文 | 丁永康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落叶黄花的季节。一晃母亲去世已经五年了,然而她的音容笑貌却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仿佛她并不曾离我而去。

母亲是一个极平凡的人,对我来说却是世界上最亲的人。她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又嫁进了一个更加贫苦的人家,一生辛劳,吃尽千辛万苦,近七十年的人生写满了辛酸。

母亲这一生留给我太多太多的回忆,其中有几幅画面仿佛刻进了我的脑海里,日子越久愈加清晰,抹之不掉。

第一幅画面我虽然不曾亲眼看见,只是听了母亲的描述,印象却十分深刻。母亲说,小时候外公给了两角钱让她去街上买盐,于是她把钱放在碗里,又把碗顶在头上,一蹦一跳地去了。

一阵风吹来,钱飞出了碗外,一个好心的路人大声提醒她:“伢儿啊,钱掉了。”上了年纪以后的母亲每每说起此事,目光便开始朦胧起来。母亲的话让我知道了:她也曾有过一个天真的童年。

第二幅画面是我幼年时候的事情。那年我具体几岁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那一天母亲一早出工,任务是把田里的一堆堆肥料用铁锹铲起然后均匀地撒开。从早到晚,母亲就那样一锹锹地铲起,又一次次撒开,重复着这单一的动作不知多少遍。

我则百无聊赖地坐在田头,漫无目的地玩着泥巴、杂草。傍晚时分,夕阳西下,火一般的晚霞铺满了整个西天,空旷的田野里,母亲仿佛成了一道剪影。至于我们是否吃了午饭,已经没有了印象,似乎是没有吧。

五十多岁时,母亲因为中风住进了医院。仍是一个傍晚,我去医院陪护,坐在母亲床头为她修剪指甲,听她嗫嚅着一些往事。这时候,阳光悄无声息地透过病房的窗户斜斜照进来,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了斑驳的影子。

病床上的母亲显得那么羸弱,犹如寒冬风中摇摆的芦苇,随时都可能折了一般。看着母亲饱经风霜的脸庞,握着她枯藤一般的手指,一阵阵心酸涌上我的心头。

母亲几乎一生受穷,吃过数不尽的苦,受过数不清的累。及至家境稍好一些的时候,她又病魔缠身,所以从没好好地享受过一天的舒坦日子。但母亲性格倔强,从不怨天尤人。

不必说缺吃少穿这样的困窘,即使是在我们和邻人共居三间房,邻人把猪养在了我们的灶台边上的时候,即使是在祖母离世,家里竟没有柴米发丧的时候,我也不曾见母亲哭天抹泪。

母亲一生奉行“求人不如求己”的原则,遇事总是咬紧牙关地挺着,是那种有眼泪往肚里流,特别能隐忍的人。只是有两次,我看见母亲哭了,哭得那么伤心。一次是除夕,家家户户忙着迎新年,然而我们家里却连一星半点的荤腥都不见。母亲伤心地哭了,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父亲骑上他那辆破自行车,硬着头皮去央人帮忙,总算在天黑前拎回了一斤冷冻猪肉。母亲的脸上这才有了笑颜。另一次是父亲要去朋友家赴宴,却拿不出一件像样的礼物,无奈之下要拆下一床刚缝上的新被面。母亲不肯又拗不过父亲,她哭了,泪水无声地滴落在破旧的棉絮上。

母亲从没有上过学念过书,但并不短见,在子女读书求学的事情上很是执着。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我的同龄人大多很早便弃学学艺挣钱了。母亲不为所动,赁是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下钱来供我们哥儿俩一直读到大学,跳出了农门。

记得有一年,哥哥新学期报到因为迟到被老师斥责回了家。他非但不难过还乐颠颠地告诉母亲从此不用上学了。闻听此言,母亲少有地大发雷霆,狠狠责骂了哥哥,然后亲自把他送到了学校。后来哥哥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江都中学,继而考入大学,成为了一方学子的楷模,母亲的骄傲之情常常溢于言表。

母亲不识字,却深谙人生,说出的一些话常让人深思。比如她有时责备一家之主的父亲“一将无能,千军受累”;有时她感慨生活之不易,不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却说“不讨饭不知道哪个庄上的狗子恶”;在过去点煤油灯的时候,她还说“灯里无油渐渐昏”……这些话虽说不上字字珠玑,也不全是她的原创,但细细想来每次都说得那么贴切,发人深省。

母亲这一生把她全部的爱都毫无保留地给了自己的亲人,她心中装着全家人,却唯独没有她自己。自从生病以后,母亲每天都要服很多的药,她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吃的这一口药,伢子们能吃多少口饭啊!

有一年我生了病,四处寻医问药总不见好转。那一阵子,我甚至以为我的生命已然走到了尽头,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母亲不放心,急急地从乡下赶来看我,又是担心又是着急,神色慌张。让我没想到的是,没住上几天母亲就执意要回乡下去。当时我大惑不解,甚至还有些埋怨:难道一直疼我爱我的母亲竟不管我了?

直到有一天我回老家去,邻人问我身体好些了没有,说母亲天天站在村口,逢人就念叨:“不知道我家康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有?”邻人还说:“你赶快好起来吧,你若再不好起来,你妈这把老骨头怕是撑不下去了。”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母亲是不忍看我饱受疾病折磨才狠心回去的啊!可她人虽然走了,却把一颗脆弱的心紧紧地系在了我身上。

有一年春节,我将父母亲接到身边和我们一起过年。一天夜里,我正在看电视,母亲突然在床上大叫起来:“老头子,快开门,康回来了!”我大异,赶忙去看。父亲说:“没事没事,你妈说梦话呢,她以为还在老家,听到了你的声音,叫我为你开门呢。”我愕然,泪水顿时盈满了眼眶。

后来,儿子高中毕业去江西抚州读书。听说那是一个非常落后的地方,条件很差,从此母亲常常以泪洗面,让一家人心碎,不知道该怎样宽慰她那颗年迈的心。

那年国庆节我回老家看望母亲,饭毕躺在藤椅上小憩,一睁眼,发现母亲就坐在我身旁两眼痴痴地看着我。我很奇怪,忙问她怎么了。母亲没说话,只是勉强一笑。几天后,放假的儿子又去看望她。回来时,妻告诉我说,儿子走到哪你妈就跟到哪,儿子睡觉你妈就坐在床边一直看到他醒来,也不知是怎么了。

当时我以为母亲是思念孙子心切的缘故吧,竟没有多想。万万没有想到,短短三十多天后,母亲就撒手人寰了。生与死相隔如此之近,而相差却如此辽远。我痛悔万分:母亲啊!原来她对她的子孙如此的不舍,想把我们深深的印在眼里,刻在心上。而她的儿子怎就这般粗心,没有一丝察觉?

母亲去了,带着她的辛酸,她的委屈,她的牵挂永远地去了,从此我的秋天不再有母亲。母亲啊!天堂里,您可安好?

作者简介:丁永康,1970年出生于江都宜陵,1990年毕业于扬州教育学院历史系,现任职江都区实验小学,语文高级教师。业余爱好文学,曾在《江都日报》《扬州晚报》发表《心灵的距离》《母亲的泡菜坛子》《一双新鞋好过年》等散文随笔数篇。

#亲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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