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部非常期待的华语犯罪片终于上映了。
那就是李霄峰导演的最新作品《风平浪静》。
和导演的上一部作品《灰烬重生》一样,这部新作依然是华语犯罪片题材。并且也有非常令人惊喜的全实力派阵容:章宇,宋佳,王砚辉,李鸿其,邓恩熙……
此外,本作还是黄渤的“HB+U”新导演计划的作品之一,并且由黄渤担任监制。
综合来看,确实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制作班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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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我们一直也都很关注李霄峰导演,之前他的《少女哪吒》《灰烬重生》都有介绍过。
也很熟悉他一贯的风格。首先当然是“敢拍”:文本取材上,他对青少年心理、人性的复杂性极为关注,并且也格外关照现实题材和社会议题。
其次是“质感”:他的影片往往都能展现出具有个人风格的、犀利的视听语言;光影运用、镜头调度也都相当考究。
最后是“好看”:李霄峰导演也很擅长于巧妙地将社会议题融入到类型片的框架里,从而带给人一种酣畅淋漓的观感。
当然,抱着对于李霄峰导演的诸多期待,来观看这部新作之后……
还是会觉得非常惊喜。
因为,真的完全没有想到,《风平浪静》居然是一部这么好看、这么直击人心的电影。
你能从中感受到李霄峰导演的巨大进步:《风平浪静》可以说是一部制作水准很高、各方面都很成熟的犯罪类型片。
在此基础上,再加上导演一贯对于表达的坚持,就让影片不仅好看、紧凑、充满商业价值,而且有一个更深刻的内核。
从这个层面而言,难怪很多人都会说,《风平浪静》拓宽了华语犯罪电影的定义。
首先还是来聊聊这个故事吧。
其实没有想过《风平浪静》会这么敢拍。影片非常辛辣地触及了诸多社会议题,将荒诞而逼真的现实,以一种近乎赤裸的形式,搬上了银幕。
它的关键词是:未成年犯罪,保送生顶替,官商勾结。
年轻的男主角宋浩本来是一名品学兼优的保送生,却因为一桩阴差阳错的犯罪,而被迫离开了家乡。
十五年后,落魄的他回乡参加母亲的葬礼。
时过境迁,一切似乎都已经风平浪静,而当年那些罪恶的同谋者,也都过上了很好的生活。
他原本只打算短暂停留,却因为与老同学潘晓霜相遇,而开启了人生新的篇章,也被留在了这座城市。
他以为自己的人生终于有了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殊不知,旧日的噩梦从未远去。总有人还要来揭开他的伤疤,将他拖进更深的泥潭。
这是一个很典型的“全员狠人”的故事,每个角色似乎都处于某种灰色地带。
这对于演员来说,无疑是很大的挑战。他们既需要有一种“狠劲儿”,又依然要用写实的、生活的质感,来让角色立起来。
而这就涉及到了影片的另一个看点:那就是,全员实力派,对手戏往往都火花四溅,看得人直呼痛快。
章宇在本片中扮演的依然是一名“中国式小人物”,他沉默寡言,随波逐流,唯有从他的眼神里,你才能感受到这个角色复杂难言的内心纠葛。
但是他的表现确实也能压得住场子:他既能演出细腻的眼神戏,又在关键时刻展现出了巨大的张力。
他将男主角宋浩那种矛盾的特质表现得酣畅淋漓。他既是孤独的、脆弱的,又是执着的、倔强的。
种种特性叠加,让他在片中显得尤其性感。当你看着他凝视镜头的时候,你会觉得,复杂的人性和原始的兽性同时出现在他的眼底。他像一匹受伤的孤狼。
宋佳向来是一名不需要被质疑的好演员。但这一次她的表现依然让人惊喜。
她可以说是影片中唯一的一抹亮色:穿红裙,执蓝伞,单纯,大胆,热情如火。这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宋佳,她像一朵盛放的花,将那种女性原始的魅力演绎得芬芳四溢。
王砚辉和李鸿其都可以算是影片中的“反面角色”,但两者的诠释方式却完全不同。两人恰好是一虚一实,一紧一松。
王砚辉扮演的是一名典型的“中国式父亲”,这个角色身上有很强的“狼”性和父权主义的阴影。
他的演技始终是很内敛和真实的:他很容易让你产生共情,让你联想到你身边的那些中国式父亲。
这让我再一次回忆起《烈日灼心》里那种以假乱真的演技。 王砚辉的表演就是这样,非常深厚、有质感,似乎连他脸上最细微的纹路都调动了起来,都是他表演的一部分。
而当他板起脸的时候,相信银幕前的每一个人,都会有种毛骨悚然、极其阴森的感觉。
但李鸿其则与他截然不同。
他的演技是比较夸张的。但另一方面,表面的浮夸之下,他的心机却又极其深沉。或许你渐渐会发现,原来他表面的浮夸只是为了让其他人放松警惕,其实他的每句话里都充满了算计。
这是李鸿其第一次扮演反派。此前我们印象中的他,或许往往扮演的是“宋浩”之类的角色:沉默寡言,内心执拗。
但这一次他完全把自己放开了。能感觉到他为这个角色所下的功课:这是一次很需要分寸感的表演,某种程度上,这个角色的夸张与外放,与其他人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又显得毫不违和。他的表现也让人眼前一亮。
当然,演员表现再好,也需要导演会拍才行。而李霄峰无疑就是那类非常“会拍”的人。
摄影依然是本片的一大看点。话不多说,这部分还是直接上图比较直观。
依然是导演最爱用的红蓝对比:红裙,红唇和蓝伞
以烟花之绚烂,来隐喻现实之虚幻
而一贯的、极其风格化的摄影。无论是画面构图、色彩对比,都提供了极为舒适的观感。
虽然片名是“风平浪静”,但是影片的内容却时刻营造在一种暗流涌动的紧张氛围里。
很难想象能在一部国产犯罪片里看到如此严肃的表达,和对于人性深刻的探讨。但是《风平浪静》确实让我们看到了更多可能。
影片讲述了一个优秀保送生被替代之后,对他的人生所产生的一连串多米诺骨牌反应;以及随之而来的,亲情、爱情、友情对于他人生的裹挟和推动。
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以及背道而驰的命运,恰好展现了人性的复杂难辨。
首先要聊到的肯定是复杂的父子关系。
宋浩无疑背负着一个不幸的原生家庭。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式家庭:过分强势的父亲,和孱弱无力的母亲。
父亲宋建飞对于他并没有太多爱:往下看你会发现,似乎他的爱只能给予一个优秀的继承人,而一旦宋浩犯了错,他就立刻和母亲一起,被宋建飞所遗弃。
从这个层面上来讲,宋建飞显然是一个冷酷的人。他的爱是有选择的、有条件的,那么往深了一层来讲,他其实谁都不爱,他更爱的是自己。
因为十五年前一宗阴差阳错的杀人案,宋浩和宋建飞身上都背负着人命,他们“爷俩成为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但很有意思的是,你会发现,这对父子的选择永远是背道而驰的。
宋建飞始终选择了向强权屈服,甚至于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同流合污,违心地用各种冠冕堂皇的话来为自己的辩护。
但宋浩却不同。最开始他选择了逃离,而后来他选择了反抗。他一次次地被陷害、被诱惑,他被命运碾压,他看似总是没有选择。
但即使在绝境里,他也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决心。
最终你会明白,宋浩的一切反叛,其实都是来自于对“原生家庭”的反叛。
但无论选择服从还是背叛,这意味着他始终无法逃离原生家庭的影响,他的人生始终在围着这个可怕的词打转。
这是一个关于原生家庭的悲剧。父权的阴影隐藏在故事的背面,是所有人都无法忽略的、悲凉而惨痛的底色。
某种程度上,宋浩的「爱情」,正是对于原生家庭的一种补偿。
他需要被爱,需要被崇拜、被相信;这是人类生存的本能。
但是在父权社会的标准里,他始终是一个失败者,他是一个被压制的人。
而潘晓霜的爱,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救赎。体贴的妻子,完整的家庭……这些都是他向往却觉得不能拥有的东西。
直到潘晓霜出现,他才第一次在自己不幸的人生里看到了光。
很不幸的是,李唐再一次摧毁了他。
李唐代表的是「友情」,但这无疑是一种扭曲的友情。
他对于宋浩的情绪无疑是很复杂的:他既欣赏宋浩,又嫉妒他,又想要将他牢牢地捆在自己身边。
为此他迫不及待地让李唐看到了黑暗的一面,他想要将宋浩拉进自己的泥潭。
但或许这就是他唯一的、与人相处的方式。他从根子里已经烂掉了。
他代表是一个与宋浩截然不同的阶级,是一个宋浩从未融入过的集体。那个集体只相信利益。他们彼此都用金钱、欲望和罪恶来互相捆绑。
身在一个巨大的悲剧之中,宋浩其实别无选择。他太渺小了,他无法真正地与这个庞大的集体去抗争。
玉石俱焚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所扮演的正是这样一个“无辜的罪人”,他原本拥有大好的前程,却始终只能被人、被时代推着走。
实际上,看到最后你会发现,宋浩始终是一个被动的人。无论亲情、爱情还是友情,他始终是那个被选择的人,是那个被动接受的人。他从未主动做出过选择。
这显然是剧情刻意的设计:这一点强化了宋浩这个人物的悲剧色彩。
他是一个被动的牺牲者:他压抑、痛苦,他在精神崩溃边缘游走,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生活最后一点希望。
之前一度很流行一个有些自嘲的词:“韭菜”。
那么宋浩无疑就是个韭菜。人人都可以踩他一脚,他就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底层人物。
他曾经在残酷的人生里挣扎着向上,但是渺茫的希望,最终还是只能被时代的浪潮所冲散。
好在,通过《风平浪静》这部电影,这些沉默的、被掩埋的、被遗忘的“韭菜”们,再一次被看到了。
还是很感谢导演写了一个这样的小人物的故事。这样独特的犯罪片,也值得被更多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