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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迁市博物馆藏:唐代陶制抄手铭砚赏析

2020-11-07新闻23

在宿迁市博物馆一楼文房用品区,展出一块有铭文的陶制抄手砚台,为国家二级文物。陶砚品相基本完好,铭文纪年清晰,时代特征明显,有一定的史料价值和鉴赏价值。

一、基本形制

此砚台是2006年1月,在建设宿城区上海商城时,基建工地施工时从一宋代砖砌墓室中出土的。入藏时,经专家鉴定为国家二级文物。

此砚长21cm,宽14cm。砚的上面为常见的淌池式,池长19.5cm,池宽11cm,淌池倾斜坡度较缓,顶部最深处1cm。左砚墙中间有一老痕小磕。

砚的背面左侧,有纵行阴文“天宝年造”款,中有一纵线,线右侧为残荷图,同为阴线勾勒,杆叶一立一倾。

因砚为抄手、淌池型,顶尾厚薄不一,即顶部厚2.8cm,尾部厚1.5cm。砚背抄手部分为弧穹型,尾部弧穹最深处1.3cm,便于用手抄底托起。

此陶制砚台为深青灰色,器形规整,胎质坚细,纪年明确,略施工艺,是较难得的唐代文房用品。

陶砚正反面

二、年代初考

天宝,是唐代中晚期唐玄宗李隆基的年号,于公元742年正月至756年七月,共计使用15年时间。于天宝三载正月改“年”为“载”。天宝十四年(755年)11月发生的“安史之乱”,唐朝由盛转衰,随后年号终止。

因此,此陶砚背面以“年”所落的“天宝年造”款,应为天宝元年至三年,即公元742年至744年,因之后应标“载”而非“年”,所以,据以上落款纪年可知,此砚应为距今约1280年前的唐代中晚期的一块文人用砚。

此款砚的器形具有从唐砚到宋砚过度的特点。抄手砚的形制变化,是一个从隋唐到宋的渐进式演变过程。汉代砚形为圆形或长方形石板砚,发展到晋唐时期,除了辟雍砚就是箕形砚了。抄手砚源于晚唐、五代时期的箕形砚。唐代经济富足,文化开始发达,石质砚材如端砚、歙砚等名砚已开始开采。但由于优质石材资源分布有限,开采难度大,所以民间陶砚在唐代使用量最大。

因此,从砚形发展演进的脉络及此砚的特征看,此馆藏唐代陶砚是一件从唐演变到宋的不可多得的、抄手形的文人砚实物。

三、两点释疑

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军阀混战、政权林立现象较为普遍,主要有晋末的南北朝时期,以及唐末的五代十国至宋时期。反应在纪年的年号上,也是纷乱异常,不仅一个年号多个朝代可能在用,而且一个普通的年份,不同的政权又会有不同的年号纪年方法。如南北朝时期的公元403年,共有不同年号十一种。又如五代十国时期的公元936年,有八种不同年号。同时,此陶砚又是落唐款而出于宋墓,又多了份奇巧,为它的制作年代笼罩了一层迷雾。

基于此况,对该砚的年代有以下两点需释疑:

(一)是否为吴越的“天宝年造”。主要是基于年号重复而提出的。

公元908年,参加黄巢起义的朱温毒死唐末代皇帝李柷,成为后梁的开国皇帝,历史进入小国林立的五代十国时期。

“天宝”(公元908年-912年)也曾是吴越太祖钱镠(公元852-932)的年号,钱镠是五代十国时期吴越国创建者,而“吴越天宝”比“大唐天宝” 晚160年左右。由于吴越国力弱小,只得依靠中原王朝,先后被中原王朝封为越王、吴王、吴越王。其成就主要是治水与兴农。

那么,此砚上的“天宝”是否为“吴越天宝”呢?

五代十国时期,由于吴越国偏隅于狭小的东南域,宿迁所处的辽阔的黄淮地区属于晋国,与吴越国之间还要横跨宽广的南唐,并不属“吴越天宝”的辖区,制砚用其年号落款可能性极小。因此,此砚属于“大唐天宝”的可能性极大。

(二)为何宋墓出土唐代砚台。那么会不会是宋砚落唐款呢?

大量出土与馆藏实物证实,以老砖制砚并落前代款应从清代始,民国最为盛行。

一是唐代在陶瓷上落款已成普遍现象。此出土陶砚所有文饰均为制砚胚时模具一次成形,非后天雕刻。隋唐时期不仅瓷器开始落款,陶制器落款也很普遍。曾见报道广州白云区一位砚台收藏爱好者,藏一长宽20厘米、厚6厘米、重20公斤巨型砚,该砚系唐朝城墙砖所制,砖砚背面有隶书款为开元十二年(公元724年)。

“北京保利2018春季拍卖会—翦淞阁精选文房名品”拍卖会上,拍卖的一款唐代砖砚,既有原款,又有后雕刻款,较能说明这个问题。此砖砚边有行书阳刻:“咸通四年造” (公元863年)五字,为制砖年代所镌原款。砚以唐代古砖手斫而成,另边有行书刻铭并款识:“是砖出于四明郡城天宁古剎,与上同范甚伙。沧浪僧达受志。”有清代金石名家张廷济款于砚跗:“张廷济曾观”。古砖作工精致,质地密实,入手沉重,并有名家观砚跋款,极其珍贵。

二是生前珍爱之物入墓是古人基本陪葬习俗。唐代文史大家韩愈说:“土乎其质,陶乎成器。”因而土成陶、陶成砚,已发生了质的变化。所谓“‘四宝’ 砚为首”,在古代,砚为文房重器,向来倍受文人士大夫的重视。由于文人的广泛参与,其审美意趣和文化含量远远超过一般生活用品。

在唐代,由于陶砚形制特别,很多墨客雅士除了用来研磨、贮墨外,还特别喜爱用来收藏赏玩。宋代的重文轻武、寒门子弟皆有机会求取功名,“铁砚磨穿”成了文人潜心学问、刻苦攻读的象征。在文化繁荣的大背景下,制砚、赏砚的砚文化也得到了极大发展,当时赏砚风行于世。

由于砚台性质坚固,传百世而不朽,读书人视砚台不仅仅是文房用具,而又被文人视为珍玩藏品,甚至是身份的象征。因此文人去世后,把前人或自己生前心爱之物带入墓葬也就不足为奇了。这块宋墓出土的唐砚应是一个物证。

陶砚与石砚相比,稍嫌质粗、性燥、吸水多。这款唐代陶砚经过地下千余年的埋藏,现在已不适宜磨墨、盛墨与掭笔了,但它全身浸润着的墨香,从盛唐带来的贵气,以及那张尘封已久的“天宝年造”的“身份证”,却向我们展示了唐代曾经的繁华与艺术不朽的魅力,并也折射出了宿迁地域古代前贤读书、吟诗、作画的浪漫情怀。(郭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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