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之争,争的是天下,聚的是人心。项羽是军事奇才,是高傲的贵族,是世人眼里的英雄,但是他却输给了那个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突出才能的刘邦。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都不惜笔墨的去歌颂项羽,在他们看来项羽怎么会输呢?虞姬与项羽之间凄美的爱情故事成为了“霸王别姬”的来由,这首先得益于司马迁在《史记·项羽本纪》中的描写:项王则夜起,饮帐中。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史记·项羽本纪》
面对四面楚歌,项羽的信念动摇了,常伴在左右的美人虞姬,自己的坐骑都将成为别人的东西,自己即将要失去所有,仅剩下贵族的荣誉和自尊。自己没有其他选择,投降是不可能的,贵族的荣誉让项羽从不低头,尤其不能向刘邦这个新兴商人地主阶级的代言人低头,就像当初秦灭六国一样,项氏族人不低头、不放弃,还说出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豪言壮语。于是项王乃悲歌忼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阕,美人和之。——《史记·项羽本纪》
项羽的人生似乎很完美,除了没有成为帝王之外,他得到了所有的一切,英雄战神的名头,贵族精英的血统,让他高傲而孤独。在自己登上巅峰的同时,却发现自己身边竟然没有几个可信之人,范增离开了自己,绝不仅仅是因为陈平的反间之计。龙且被韩信所杀,也不是文字表面上看到的,所谓狂妄自大那么简单。谓其骑曰:“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馀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令诸君知天亡我,非战之罪也。”——《史记·项羽本纪》
项羽最终不能理解自己的失败,因为自己似乎拥有一切,但是最后却输给了那个自己看不上的刘邦。项羽年少得意,在叔父项梁死后,一个人独自扛起了反秦的大旗,成为了项氏的脊梁。巨鹿之战一战成名,项羽击溃了秦军主力,把那个杀死了叔父项梁的人章邯收归帐下。项羽并不是个鲁莽之人,坑杀秦军降卒并不是意气用事,而是稳固战略成果的需要,要知道屠城这种事情,刘邦也多次干过,在战争之中哪有什么人是秉承仁义的,就是春秋时期的宋襄公,也不过是用仁义之名,为自己的称霸加上华丽的外衣,和在失败时找到为自己开脱的借口罢了。
什么样的人,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他的身边就会有什么样的人追随左右。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项羽身边聚集之人和他信任倚重之人,多为项氏亲族,同为贵族血统,秉承贵族荣誉,他们对于秦人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因此他们反秦的态度最为坚决,这和刘邦等人反秦的目的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因为刘邦、彭越、英布他们大多为一方豪强,反秦不过是顺势而起,想从中谋利罢了。
刘邦和项羽相比出身于寒微,混迹于市井之间,所结交的都是一些不起眼的人物。但是刘邦善于利用时势,能够顺势而为,他和陈胜不同,虽然都是农民起义领袖,但是他并不盲目自信,也不固步自封。他的身边既有贵族也有平民,如张良是韩国相门之后,而萧何则是沛县小吏,樊哙则是屠狗之辈,不同的背景,不同的出身,都能聚集在刘邦周围,原因只有一个:刘邦可以做到和天下人共利。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刘邦就是个善于利用人性的人,他研究的对象是人,而不是事。
萧何作为沛县小吏,尽管精通律法,却没有带头造反的勇气,曹参和他的情况类似,他们都不愿意承担风险,因此尽管他们的官阶比刘邦高,但是他们宁愿选择做刘邦的左右辅助之人。至于樊哙、周勃之流,属于好勇斗狠之人,让他们去冲锋陷阵,他们都没问题,但让他们去做头领,却是万万不能,因为他们都是做大将的材料,却不是搞政治的能人。
应该说张良对于刘邦的帮助最大,他作为贵族出生,看清了战国贵族的腐朽,即使有项羽这样的英雄,也难以挽回颓势。因此张良选择了背弃自己贵族的身份,作为刘邦身边的智囊而立足于乱世之中。他看清了新兴商人地主阶级代替没落的贵族,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他不想和六国没落的贵族们一起覆灭,因为他心中最大的愿望是灭秦。在张良看来,刘邦是个很好的学生,自己所说所谋划的事情,都能得到认同。能够脱离本身的阶级局限看得更远,是刘邦的与众不同之处,刘邦看到做农民起义领袖的局限,看到了只有作为新兴商人地主阶级的代言人,才能获得更大的支持,因此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转换身份,因此得到了关中父老的广泛支持和认同。
项羽和刘邦都是英雄,只不过是各自代表的阶级不同罢了,一个是出身于草莽的平民英雄,一个是秉承贵族荣耀的将门之后罢了。
一个人的历史,一家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