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篇)
在怛罗斯战役后,唐朝与阿拔斯王朝(黑衣大食)之间通常关系,并未见受到此战的显著影响,阿拔斯在对华关系方面上与前朝没有什么改变。
《册府元龟》有史记载,怛罗斯之战后中的47年,阿拔斯使臣来华的17次记录。自战后的6年,每年均有阿拔斯使臣来朝,仅753年就来了4次。
一、怛罗斯之战失败,高仙芝所率领的蕃、汉兵士3万余人,损失殆尽。“士卒死亡略尽,所余才千余人”。高仙芝带领残部,浴血奋战,才得以逃脱。
失败后的高仙芝被免除所担任的安西四镇节度使的职务,调回京师受命。
公元752年,唐玄宗以安西行军司马封常清为安西四镇节度使。虽然怛罗斯战败,但高仙芝仍受重用,数年后的安史叛乱,高仙芝仍然领兵平乱。
公元753年,升任安西四镇节度使的封常清进攻受吐蕃控制的大勃律(今克什米尔西北的巴勒提斯坦),“大破之,受降而还。”,攻占大勃律菩萨劳城。
755年达到了西域经略的鼎盛,从长安安远门西行至唐境西陲1.2万里,陇右作为东西交流的咽喉要地,成为唐朝最为富庶的地方。西域仍然发出唐王朝的最强音。
756年,参与怛罗斯战役的拔汗那与阿拔斯王朝仍派兵助唐镇压安史之乱。以在安史之乱期间,阿拉伯帝国的曼苏尔哈里发曾经应唐肃宗的请求,派出4000阿拉伯军队帮助唐朝平叛,甚至参与了收复长安的战役。
因此,怛罗斯之战并未影响安西大都护府在西域的影响力,安西四镇依然坚如磐石,大食也并未踏入大唐半步。
公元755年十一月,安禄山在范阳叛乱,唐玄宗召安西节度使封常清入朝,封常清奉命出东都募兵讨伐安禄山。与此同时玄宗命高仙芝东征,屯陕州。
高仙芝奉命征讨叛军,在防务空虚、兵不习战的情况下扼守潼关,这位高句丽族名将显示出自己卓越的军事才能,一度保卫了长安的门户。
公元756年,遗憾的是,不久玄宗听信谗言,错斩了高仙芝。此后唐朝逐步陷入藩镇割据状态,再未重现昔日辉煌,在西域的霸权也随着盛唐的崩溃而随风消逝。
公元763年,史思明之子史朝义自尽,叛将田承嗣、李怀仙、李抱忠降唐,长达八年的安史之乱终于平息,但藩镇割据之局已成,河朔三镇从此只是名义上奉唐正朔。
八年的安史之乱耗光了大唐的国力。从安禄山起兵反叛开始,盛唐的辉煌与在西域的光荣逐渐凋零,昔日的繁荣和太平再难寻觅,历史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二、阿拉伯帝国在怛罗斯战役中虽然获胜,但损失也非常惨重,而且没多久国内就爆发了内乱。参加了怛罗斯之战的主将之一齐亚德·萨利赫因为受到猜忌,被他的上司阿布·穆斯林处死。
带领阿拉伯军队击败唐军的呼罗珊总督阿布·穆斯林被阿拉伯统治者视为威胁统治的不安分因素,因为阿布·穆斯林控制着阿拉伯帝国最强的呼罗珊军团。
于是曼苏尔便把阿布·穆斯林任命为埃及总督,想让阿布·穆斯林远离自己的势力范围,可是却遭到了阿布·穆斯林的拒绝,这让曼苏尔的心里更加感到惶惶不可终日。
755年,曼苏尔再次召唤阿布·穆斯林前往巴格达的皇宫商讨军务,结果阿布·穆斯林一到宫里,曼苏尔下令就让自己的亲兵把阿布·穆斯林当众处死,罪名是图谋反叛之罪。
而阿布·穆斯林死后,先后爆发了辛巴德起义、依斯哈克起义以及新呼罗珊总督阿布德·阿勒·贾巴尔的叛乱,一系列叛乱导致阿拉伯帝国元气大伤。
阿拉伯帝国在当地高层内讧和内乱不断,正是在这种环境下,根本没有能力再向唐朝发动进攻。阿拉伯帝国才主动向大唐帝国靠拢,和大唐帝国主动示好。
阿拉伯帝国不仅频繁向大唐派遣使节,而且还派呼罗珊总督率军参与了唐灭突骑施之战,协助唐军作战。就这样,两国关系逐渐升温。
唐朝爆发安史之乱,使得唐朝没有力量再与阿拉伯在中亚进行争夺。而吐蕃的崛起也阻挡了阿拉伯的西进步伐。
也正是这场来自帝国内部的持续八年的内战,几乎耗尽了这个强盛帝国的所有财富,衰落从那个时候才骤然开始。从废墟中重建的那个帝国已不再是曾经的天可汗帝国。
在整场战役中,唐军劳师袭远,面对数量6倍于己的敌人而不处下风,终因葛逻禄盟军的反叛,受内外夹击而溃败,仍给对方造成重大伤亡。就战术而言,说是一场光荣的失败则是毫不过分。
怛罗斯之战过后,到公元763年安史之乱平定,唐朝在帕米尔高原以西之地尽失,许多自汉代以来就已载入中国史籍的古国均落入阿拉伯人手中,中国版图缩小了百余万平方公里。华夏文明从此退出中亚,这一地区开始了整体伊斯兰化的过程,
三、中亚大部分地区并没有迅速的转化为伊斯兰教区,一直到了850年的萨曼王朝时期,伊斯兰教才逐渐成为河中地区(Transoxiana)主要信奉的宗教。
而在中国新疆地区,即唐安西四镇所在,即使在安史之乱后,唐朝退出西域舞台,当地也没有因此转化为伊斯兰区,回鹘及后起的突厥政权一直扮演了汉传佛教的坚持者,代表了汉传佛教势力抵抗伊斯兰教。
到950年前后,喀喇汗国统治者萨图克改信伊斯兰教,伊斯兰教才在新疆得到了发展,一直到15世纪末明代中叶才完成全盘伊斯兰化。此时距怛罗斯战役已有700年,而唐朝也于907年灭亡。
西方学者勒内·格鲁塞认为:如果不是唐帝国内部的那场内乱,也许,不过几年,他们就会从阿拉伯人手中夺回他们的霸权。但是,随后爆发的安史之乱却使唐军永远的失去了这个机会。
“高仙芝之虏石国王也,石国王子逃诣诸胡,具告仙芝欺诱贪暴之状。诸侯皆怒,潜引大食欲共攻四镇。仙芝闻之,将蕃、汉三万众击大食,深入七百余里,至怛逻斯城,与大食遇。相持五日,葛罗部禄众叛,与大食夹攻唐军,仙芝大败,士卒死亡略尽,所余才数千人。右威卫将军李嗣业劝仙芝宵遁。道路阻隘,拔汗那部众在前,人畜塞路;嗣业前驱,奋大梃击之,人马俱毙,仙芝乃得过。”
这是《资治通鉴》对怛罗斯之战的详细描述。大唐失去西域的原因是安史之乱,是内乱,此后的藩镇割据使大唐再无实力专心经营西域。
到公元808年,安西四镇沦于吐蕃之手,大唐在西域的地盘彻底沦陷。西域最终沦陷于吐蕃,与大食关系不大。
怛罗斯之战后,安西都护府的精锐兵力损失殆尽。但几年后,高仙芝仍然率兵大破吐蕃。说明盛唐时期唐朝的国力之强盛。如果不是内乱,完全可以继续与阿拉伯在中亚一较长短。
怛罗斯战役对东西方历史进程影响是非常深远的。就战术来说,对于唐朝这是一场光荣的失败。劳师远征,面对六倍于己的敌人取得骄人的战绩。
只是由于内部的叛变而失败。毙敌七万余。威震一时。对于阿拉伯来说,取得了中亚的霸权。扩大了版图。造纸术也在西亚生根发芽。
事实上,怛罗斯之战最为重要的历史意义并不在于政治、军事而在于文化领域,因为它是汉文化和伊斯兰文化在强势扩张时的一次最直接的碰撞,这场战役大致上界定了两大文化区的地理界限。
从此葱岭以西为伊斯兰文化控制范围,汉文化难以逾越和施加影响。葱岭以东中国的新疆、甘肃、宁夏地区为两大文化交汇处,伊斯兰文化以此为界,也难以大规模继续向东前进。
东西方的第一次碰撞最终以这种心照不宣的形式结束。华夏之邦就这样继续朝代更迭的方式度过了千年时光,待东西方第二次面对面的时候,早已是物是人非。
唐代借助外来文化的强烈刺激和包容,再一次显示出勃勃的生机和阔大的气象。可惜,这已经是颓败后的回光返照。
空前的胡汉文化的杂交,唐初的中国重新恢复了活力,大唐文化显得大气磅礴,异彩纷呈,灿烂夺目,但是有点光怪陆离。文化的差异和无节制的管理,这也为后面安史之乱埋下了隐患。
在诗书乐舞全面成熟的背后,在长安酒肆的欢快嬉闹声里,在一片浮华和喧嚣之中,幸福的生活和膨胀的文化思潮似乎都到达了不可思议的顶点。
王朝已经失去了深厚的内在力量,深沉的忧患意识,雄强凝重的品质,失去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雄心。更多的只是表面的精致和自我的膨胀和麻痹。
待到“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唐玄宗沉迷酒色,纵情享乐的爱情故事,终究铸成安史之乱。唐王朝的国势和运势急转直下,战乱吞噬了曾经无比的辉煌!
盛唐之音,迅速转变为颓丧、伤感的晚唐之调。唐王朝的衰败只是时间问题。安史之乱,盛唐的辉煌与在西域的荣光同归于寂。
参考资料:
1.《旧唐书》、《新唐书》、《册府元龟》、《通典》、《资治通鉴》、《阿拉伯帝国》
2.《全球通史》 、《历史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