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谈谈这篇文章的题目。
“充分认识应试教育的政治正确性”,初读这个题目,以为是人民日报的社论,或者是新华社评论员的署名文章,读了全文,才知道不过是某县教育局长的大会发言。题目之大,涵盖意义之深,让读者有一种畏惧得喘不过气来的心理,似乎只能鼓掌赞同,哪里有讨论商榷的余地?因为你不赞同,似乎你就在政治上不正确,作为“应试教育”与“素质教育”的讨论,如果我们不认为应试教育是正确的,是不是就不是政治正确了?
再来继续谈谈这个题目,先不说应试教育是否正确,素质教育是否错误,也不说两种教育是否兼容,是否对立。作者要论述应试教育的政治正确性,那得首先明确什么是“政治正确性”,笔者百度了一下“政治正确性”词条:“政治正确性(Political Correctness),简称PC,即一个公民有义务按照宪法规定,保持一国所奉行的政治原则和立场。”这个解释通俗易懂,就是说,也就是遵守宪法规定,与国家保持一致,比如我们要坚持“四项基本原则”,这就是政治正确性。
现在,我们再看看“充分认识应试教育的政治正确性”这个题目,宪法规定了国家要实施应试教育了吗?义务教育法规定了我们要实施应试教育了吗?国家哪条法律、条例、规范要求必须实施应试教育?如果没有这样的规定,笔者要问:谁说应试教育具有政治正确性?笔者以为,应试教育作为一种教育方法论,只是教学方法的观点之一,尚不具备政治正确性,谈何要去“充分认识”?
第二,应试教育是“被污名”的吗?
纵观当下的基础教育,在国内绝大多数地区,我们不能不面对这样的现实:
高中教育已经不能用应试教育来概括,应当加上“军事化”“妖魔化”做定语。孩子上了高中,学校里更是连吃饭的时间都几乎没有了,举家都如同箭在弦上的紧张,家庭生活从此失去了常态。用一位学者的话说:上学让中国多少家庭失去了天伦之乐,家庭的轴心就是孩子的分数与未来。当然,高中教育是以人才选拔为目的,古今中外目的都是一致的,都是为国家选拔优秀人才。
初中阶段实施高中阶段的应试教育。“揪,死揪,往死里揪。”“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都是以衡水地区教育为代表的应试教育的真实写照。我们假设用在高中不算为过,但是,一段时期以来,初中已经移植了高中管理模式,不论是学生管理,还是教学管理,有“准军事化”的倾向,在江苏,省教育厅的有关“五严”规定在有的地区基本形同虚设。各种统一考试层出不穷,在校时间完全延长到不能再长了……这样的管理方式确实让发达的苏南教育同行很是看不起,在他们看来,就是土八路,哪里还有教育科学?就是土财主,哪里还有教育质量?可是,这种“揪,死揪,往死里揪”的教育形式依然很盛行,一些有识之士说:“这样的教育很可怕!”
小学阶段实施的是模仿初中的管理形式。在不少小学,也有了中午的自习课,也有了下午的“晚自习”,甚至也有了多次统考,各级部门也用分数考核下级部门与老师。压力传递,到学生那里,就是成堆的作业与起早贪黑的上学时间……幼儿园的小学化倾向有增无减。听到几个有孩子上幼儿园小班的家长在议论:老师找家长告状:你的孩子还不会十以内加法,其他小朋友都会了,回家你得好好辅导啊!这样的幼儿园教育,还有多少童年的快乐呢?
这样的应试教育,如果不是污名,还能是美名吗?如果各个学校都按照衡水中学那样去实施义务教育不是“污名”,那么,国家教育部“减负”规定必须是“污名”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需要有关部门来给一个正确的答复,咱们的基础教育该怎么做才是符合教育规律,是人民群众满意的教育。
第三,教学质量与应试教育的分数是一回事吗?
《充分认识应试教育的政治正确性》(以下简称为《充分》)一文中,多次提到教育质量与应试教育的关系,比如:“如果你旗帜鲜明的强调高考重要,狠抓教学质量,推行应试教育,那么,人家会觉得你的格局、你的眼界都非常低。”“在中国当前的高考体制下,抓教学成绩,抓应试教育,有错吗?”在《充分》一文的作者看来,抓教学质量就是抓教学成绩,就是抓应试教育。这种对于教学质量的认识正确吗?
笔者以为这样的认识明显有偏差,也就是说,国家义务教育法中所说的教学质量与《充分》一文的作者所提的教学质量并不是一个概念。
那么什么是教学质量?美国的教育学理论专家布鲁姆对教学质量的定义是,如何向学生提供线索或指导;学生参与(外显地或内隐地)学习活动的程度;以及如何给予强化以吸引学生学习。
也就是说,教学质量是一个学习方法、学习程度和教学方法的质量,学生学习过程中老师用科学的教学方法指导,使用科学的学习方法,达到一个理想的学习程度。通俗的理解,与我们今天提出的提高生活质量中的“质量”大同小异。尊重学生生命,让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这才是国家提出的教学质量。那么,我们可以肯定的说:教学质量不能与分数划等号,国家提出要提高教学质量,不能理解为就是用应试教育去提高学生分数。
第四,考试,不是必须实施应试教育中的理由
《充分》一文中,多次论述考试分数与应试教育的关系问题,大意是不实施应试教育,国家考试就失去了公平,国家人才选拔制度就没有了标准。
以下是摘自该文的两段话:“在基础教育阶段,莘莘学子面对的是高考这个主出口,只要中国的高考体制不改变,基础教育就无法避开应试教育。如果说应试教育有错,那么请问,司法资格证要不要考试?注册会计师要不要考试?托福雅思要不要考试?公务员要不要考试?当今社会,所有这些提供公平向上机会的通道,大都要经过考试这个关口,所有这些考试也都要经过艰辛的学习。为什么不批评这些,单单批评基础教育阶段的应试教育?”“应试教育,用分数说话,个人认为还是当今最公平的选择人才方式。”
我们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充分》一文中这两段话的含义:因为要考试,所以必须应试,因为要应试,所以必须实施应试教育。
笔者以为,关于各类考试中的分数与应试教育、教育、学习方式的关系,该文论述缺少逻辑性,概念也混淆不清,其中,有偷换概念之嫌。因国家通过国家考试制度录用人才,就认为因为学生学习过程中有考试,就必须实施应试教育,这样的逻辑推理是完全错误的。
其一:我们国家实施教育考试制度是指国家批准实施教育考试的机构根据一定的考试目的,对受教育者的知识水平和能力按一定的标准所进行的测定。但是,这种考试制度本身与如何取得考试通过并无必然因果关系。司法资格证考试、注册会计师考试、公务员考试与义务教育法规定的学生考试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司法资格证考试等是检验考试者是否已经具备获得某种资格的基本能力,叫做资格考试。义务教育法规定的学生考试是检测考试者对某方面知识或技能的掌握程度,叫做效果考试。《充分》一文用这些考试来论述应试教育存在的合理性是混淆了学校教学考试与社会考试制度的关系。
其二,考试作为选拔人才的方式,本身没有错,素质教育同样需要考试。考试是基础教育的重要环节,“备、教、改、辅、考”,新课程把这五个环节称之为“教学五认真”,也就是说,考试,在教学过程中,是必不可少的,不论是素质教育还是应试教育,或者是什么样的教育,其中,都有考试。当然考试的方式与表现形式有不同,关键是以什么样的方法去开展教学通过考试,这才是今天应试教育与素质教育争论的焦点所在。素质教育是以提高受教育者诸方面素质为目标的。它重视人的思想道德素质、能力培养、个性发展、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教育。更关注人的发展,在实施过程中,同样有各种形式的考试。如果说因为考试存在,基础教育就无法避开应试教育,这种观点是没有依据的。
第五,错误的教育政绩观是应试教育产生的根源之一
应试教育产生的的根源在哪里,大家似乎都莫衷一是。笔者以为,当下一种错误的教育政绩观是产生应试教育的根源之一。辩证唯物主义告诉我们:任何事情的发展,内因都是主要的,外因仅仅是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错误的教育思想是来自教育管理的内部。社会上有一种声音把应试教育的产生归结为“家长期待”,这样的观点是不符合辩证唯物主义思想的,是一种推卸责任。
落后地区官员生活的区域,经济发展依然滞后,社会价值观与发达地区也有所不同,大多还停留在物质和精神双重“温饱”阶段,特别是精神的温饱。他们都是因为有了分数才成为现在的人才的,所以,他们依然认为:不能通过考试这一关的人只能到农村就业,教育只有出了分数,才是成功的教育。没有分数,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只有通过考试能解决问题。
在经济飞速发展的今天,落后地区的人们开始走出家门,前往经济发达地区打工生活,接受着经济发达地区的生活理念,越来越多的人们已经改变认识:考试分数不是唯一出路。但就是这样一种改变却被应试教育的引领者认为是新的“读书无用论”,大加鞭挞。我们呼吁的是“知识改变命运”,但却被应试教育的固守者改成了“分数改变命运”。打工的农民都已经认识到仅在学校考个好分数是不行的,不是唯一的出路。我们作为教育人,却依然抱着应试教育的错误观念不放,有关部门在教育思想的改变上,没有紧跟时代发展步伐,依然以分数作为考核基础教育几乎是唯一的标准。
著名教育学者、山东省教育厅副厅长张志勇认为:错误的教育政绩观是中国教育面临的重大挑战。多年来,他一直大声疾呼尽快树立科学的教育政绩观,虽然在局部、在某些方面有所进步,但仍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一影响教育发展全局的重大问题。他说:“其实,这是在打着人民群众的旗号来为自己错误的、片面的教育政绩观 ‘张目’。试问:哪里的人民群众只要升学率,不要自己孩子的德性成长?哪里的老百姓只要重点升学率,不要孩子的身心健康?哪里的老百姓只要“北清率”,不要孩子的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哪里的老百姓只求自己的孩子考上个重点大学,而不要孩子的社会责任感、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的培育?广大人民群众固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上一个好学校,能考一个好大学,不能不说他们同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学习得更全面,成长得更快乐,发展得更健康,更希望自己的孩子不仅学能有用的知识,更能综合素质高、创新能力能,甚至将来能‘服个大务’。真心希望各位党政要员、教育官员,不要再拿老百姓作为自己追求政绩一己之私的挡箭牌啦。”
当下,经济落后地区在发达地区的带领下,正在走向振兴。但是,我们应当看到,这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在振兴的过程中,也就是现在这个时期,将是应试教育最极致的时期,其主要表现为应试的方法越来越残酷、师生关系越来越紧张、矛盾越来越对立、师德问题越来越突出、学生因为学习的原因,耐挫性越来越差,走极端的例子越来越多。这不是笔者的虚构,正在我们身边逐步成为现实。
我们不得不悲哀地看到:一些地方罔顾素质教育改革取得的成果,开历史倒车,大力鼓吹推行应试教育,践行“应试教育经验”和“指导思想” 如火如荼,一些学校还在用一些违背教育规律和孩子健康成长规律的手段去提高分数。这,值得我们警惕和正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