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红军夫妇在绑螃蟹。
金秋时节，螃蟹正肥。透明的玻璃水缸中，数百只螃蟹来回爬动。范金荣把它们分拣到篓子里，拎到厨房外，招呼丈夫罗红军过来帮忙。两人熟练地给螃蟹绑腿，8只或10只一份，打包装进泡沫箱中，发往北京、上海等多地。
“湖里早就不让捕捞了，这些水产都是从养殖户那里批发来的，味道并不比野生的差。”范金荣笑着说，现在一天至少可以卖200斤螃蟹，供不应求。
在波光粼粼的梁子湖畔，退捕上岸的渔民罗红军转型了，一家人迎来新生活。
变化
“冬天的时候，网一收起来就结冰了，手经常被丝网割破，鲜血直流。”回忆起过去在湖上艰辛的捕鱼生活，罗红军皱起了眉头。
罗红军是湖北省武汉市江夏区梁子湖风景区新华村人，15岁就开始跟着父亲打鱼。新华村是江夏区土地面积最小的村庄，人多地少。像他们家一样，大部分村民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
维系罗红军一家人生计的，是一条长8米左右的木船。每次下湖，至少要两个人，一个开船，一个放渔网。晚上下网后，一大早就得去湖里起网、理网，将渔获物装到篓子里，再步行1个多小时，挑到10多公里外的集镇上去卖。要是运气不好没有遇到鱼贩，等太阳出来温度升高，鱼臭了就白忙活了。
梁子湖位于长江中游南岸，是湖北省第二大淡水湖，也是武汉城市圈的中心湖。湖里有淡水鱼70余种，出产武昌鱼、胭脂鱼、大闸蟹等特色水产品。祖祖辈辈生活在梁子湖周边的渔民们，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
早在上世纪80年代，梁子湖就开始实行季节性禁捕，从每年4月25日到9月25日让大湖休养生息。但每年仅5个月的休渔期，并没有让美丽的梁子湖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本世纪以来，受过度捕捞、水域污染等因素影响，梁子湖水生生物生存环境日趋恶化，野生鱼类资源逐年下降。
一直靠捕鱼为生的罗红军，近些年来，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梁子湖的变化：“湖水越来越脏，鱼也越捕越少、越捕越小。”
上岸
“以前每年开湖每天最少能捕1500公斤，但近些年一天能收获100多公斤就不错了。”罗红军说，他时常跟渔民们聊起，再这么无节制地捕下去，梁子湖以后会不会没有鱼了？
2018年4月25日起，作为长江流域率先禁捕的332个水生生物保护区之一，梁子湖江夏区域开始全面禁止生产性捕捞。这一次，罗红军和千余户梁子湖渔民真正到了“洗脚上岸”的时候。
在湖上风吹日晒了30年，除了捕鱼不会别的手艺，突然听说梁子湖要全年禁捕了，罗红军和妻子一时都有点慌。
“上岸是大势所趋，是为了更长远的发展。你们要是想找工作，村里会定期举办渔民专场招聘会；要是想创业，政府也会提供免息贷款。”新华村党支部书记罗正玉三天两头上门讲政策、做工作，罗红军终于同意，并带头退了捕。
去年12月，罗红军家的渔船被正式征收拆解，他和村里的42户建档立卡的退捕渔民都领到了补偿款。
新华村位于梁子湖风景区，这些年周边的赏花游、休闲度假游发展得很红火。罗红军和妻子认真考虑后，决定在湖边开一家农家乐。他们用这些年捕鱼攒下的钱，把家里的老屋改造装修了一番，在二楼新建了可以容纳二十来桌的就餐大厅，透过窗户就可以欣赏到风光秀丽的湖景。
新路
2018年5月1日，罗红军的农家餐馆正式开张。
刚开业没多久，罗红军发现，门前游客来来往往，进来吃饭的却寥寥无几。“咱们梁子湖好山好水，还是应该打出自己的招牌。”上门走访的罗正玉得知这一情况后，给他提出建议。
“不能捕鱼了，咱就养鸡。”罗红军一口气养了100多只土鸡，同时专心做好农家菜。“我们做鱼的厨艺过硬，现在不能吃野生鱼了，但从市场上买回来的鱼用梁子湖水来做，味道不比野生鱼差。”罗红军笑着说。
罗红军在店里推出干锅土鸡、莲藕汤、红烧武昌鱼、豆腐圆子等特色美食，又发动亲朋好友帮忙宣传，很快就有食客前来品尝。食材新鲜，加上有地道的农家味儿，一传十，十传百，餐馆的生意慢慢地好了起来。
光做餐饮还不够，夫妻俩又卖起了大闸蟹等水产，以及腊鸡腊鱼腊肉等土特产。每年螃蟹上市的季节，他们就把活蹦乱跳的大闸蟹照片晒到朋友圈，吸引了很多回头客，常常供不应求。
今年国庆中秋假期，前来用餐的游客络绎不绝。夫妻俩每天凌晨3点半就得起床忙活，买菜做饭、处理订单……常常要到深夜11点多才能吃上一口热饭。虽然十分辛苦，但夫妻俩觉得很开心。
“旅游旺季的时候，每天都是这个状态，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天能赚几千块。”范金荣笑着说。
在淡季的时候，夫妻俩还参加村里组织的技能提升班，进一步学习厨艺和经营。就这样忙一阵、歇一阵，一年下来，两口子也能有10多万元的收入。
在他们的带动下，村里又有5户渔民开起了农家乐。每当日落时分，炊烟袅袅，不见了渔歌唱晚，却在湖畔奏响了上岸渔民幸福生活的交响乐。
《 人民日报 》( 2020年10月27日 04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