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后唐末年,李从珂通过兵变登上皇位后,素有野心的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和幽州节度使赵德钧都想趁乱分一杯羹,加之李从珂对他俩都有所猜忌,于是就分别遣使向契丹求援借兵,以推翻后唐政权,从而自个做皇帝。
石敬瑭开出的条件是:事成之日,向契丹称臣,以父礼事辽太宗,割让燕云十六州,且每年都进贡财物。契丹人做梦都想得到燕云十六州,所以辽太宗当即答应石敬瑭出兵协助,扶他坐上龙椅。
石敬瑭当上皇帝后,非常守约的把燕云十六州送给了辽朝。燕云十六州,即以幽州、云州为核心的十六个州,地处燕山南北,南俯河北平原,乃中原王朝抵御游牧政权南下的北大门,战略地位重要。因此,契丹占领燕云后,可以随意南下攻掠,后汉、后周乃至北宋都想收复燕云以改变被动局面。
燕云十六州位置(虚线内)示意图周世宗的谋划
958年底后周及周边局势简图
周世宗继位后,就开始了一统天下的谋划,先是收复了被后蜀夺取的秦、成、阶、凤四州,而后通过三征淮南,尽得经济发达的淮南十四州,并迫使南唐臣服,由此增强了国力,震慑了南方诸国,从而稳定了边境。
本来按照最初和王朴议定的计划,在攻取淮南之地后,周世宗应当一鼓作气渡江灭唐,而后平定南汉、后蜀等南方割据政权,最后再收复燕云、攻灭北汉。但周世宗却临时改变了计划,决定先收复燕云十六州。
因为对后周而言,真正有威胁的只有辽朝。辽朝占有地利,加之实力雄厚,让后周只能被动防御,同时南方政权经常遣使向辽朝求援,希望辽朝可以在北方牵制后周。辽朝虽然与后周通好,但也不想后周统一内地,于是也就经常派小股人马骚扰后周的边境。
周世宗画像
周世宗就是不想自己在南征的时候,后院有强盗经常过来抢东西,所以才决定先把北边的大门给修好。当然,此时的后周也有了与辽朝一较高下的实力,并且辽朝的国君辽穆宗是个混子,实乃机不可失。
不过收复燕云的难度不小,毕竟对手是周边最强大的辽朝,所以周世宗在战前进行了充足的准备。例如清源节度使留从效派遣使者向后周朝贡,但周世宗认为留从效名义上归附南唐,而现在后周需要安抚南唐,所以就婉拒了留从效的朝贡。
同时,周世宗对辽朝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本来为了稳住后方,周世宗是和辽朝虚以委蛇的并尽量克制已方不和辽军发生冲突,但这会他决定试探下辽朝的虚实。
958年四月,辽穆宗让南京留守萧思温趁周世宗尚未北归之际,率军攻入后周境内。不过萧思温为人胆怯,不敢深入,便借口天气炎热,己方士兵不适应,仅攻克边界沿线的几座小城就撤兵了。
萧思温剧照,萧思温是辽朝萧太后(萧燕燕)的生父
如果换作先前,周世宗也就忍了,但他在六月回到京城后,决定派兵北上报复辽军,随即后周军大张声势地围攻冯母镇。萧思温以为后周要全面进攻了,急忙上奏朝廷,请求辽穆宗御驾亲征,反击后周。
但辽穆宗认为萧思温是大题小做,他觉得后周不可能发起大规模战争,就让萧思温看着办。萧思温不敢同后周军作战,于是就驻兵在滹沱河北岸与后周军对峙。等到后周军撤退,他也就顺势撤回南京城(即幽州)。
通过这次试探,周世宗知晓了辽军主帅的胆怯,也就更加坚定了其收复燕云的决心。随后,周世宗命王朴巡视黄河河道,又命韩通等人征发徐州、宋州等地百姓疏浚汴河,督造汴河入黄河口水闸…………
总之,这一系列修整河道的工程,就是为了方便接下来北伐燕云时后周军的行军和运输物资,毕竟水运可以大大节省人力物力。快收三关,天意弄人
959年三月十八日,周世宗下诏亲征燕云。为了防止北汉给他干爹辽朝卖力,周世宗命令义武军节度使孙行友加强定州的守备。二十一日,韩通等将帅领兵先行出发,同时周世宗令河北各路兵马往沧州集结。二十八日,周世宗离开京城北上。为了防止辽朝侦觉,周世宗常走小道,便是河北民间都不知道皇帝来了。
后周军北上沧州
数日后,韩通向周世宗奏报称,已修治了从沧州进入辽朝境内的水道,并在沧州以北的宁州南构筑了栅壁,修补河道堤防,开挖排水用的闸口36处,可直通瀛洲、莫州。于是周世宗率军急进,于四月十六日抵达沧州。
周世宗抵达沧州后,顾不上休息,当天就率军开赴边境。次日,周世宗抵至宁州。面对后周天子的突然兵临城下,辽宁州刺史王洪毫无心理准备,只得献城投降。
二十日,周世宗令韩通、赵匡胤分别率军,水陆并进,向益津关进发。两日后,周世宗乘坐龙舟顺流而下。二十六日,周世宗经独流口抵达益津关下。益津关与瓦桥关、淤口关合称三关,是辽朝在幽州南边防线上的三座重要关隘。
由于此次周世宗北伐,大大出乎了辽朝方面的预料(毕竟辽穆宗继位后,一直都是辽军主动出击),加之燕云之地脱离中原政权的统治并没有太久(仅21年),当地军民对中原还有很强的归属感,所以沿途城池纷纷投降后周。
周世宗收复三关行军路线图
周世宗派遣王洪去劝降益津关守将终廷辉,终廷辉倒也不提条件,直接就开门投降。二十七日,因往西的河道很窄,周世宗便舍船登岸,率军走陆路向瓦桥关进发。次日,周世宗抵达瓦桥关下,令高怀德上前叫阵。辽瓦桥关守将姚内斌虽然也是悍将,但也是带脑子的,在看清形势后,就开门投降了。
不久后,莫州、淤口关、瀛州看到周世宗如此厉害,都主动献城投降。至此,三关以南地区(简称关南之地)都被后周收复,用时月余,得17县、1万8千余户。当地百姓本不愿当化外之民,此番王师北伐,自是箪食壶浆以迎之。
收复三关后,不少将领都认为应见好就收,再攻打幽州不是很稳妥。但周世宗认为应一鼓作气攻克幽州,尽复燕云。于是派兵北上,攻占了固安县。周世宗随后亲自到固安城北的安阳水巡视,命令军队先行架设浮桥,为大军进取幽州做准备。《资治通鉴》:丙午,宴诸将于行宫,议取幽州。诸将以为:“陛下离京四十二日,兵不血刃,取燕南之地,此不世之功也,今虏骑皆聚幽州之北,未宜深入。”上不悦。
辽穆宗,外号“睡王”
然而,周世宗回到瓦桥关后就突然得病,只得卧床休息,欲待病情好转后再亲征幽州。另一方面,萧思温面对后周军的凌厉攻势,十分惶恐,连上奏折请求辽穆宗率军南下。但“睡王”辽穆宗却淡定地表示:“三关本汉地,今以还汉,何失之有?”
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辽朝的大臣们认为此事非同小可,极力劝说辽穆宗最起码也要保住幽州。于是辽穆宗一面遣使去北汉要求其出兵牵制后周军,一面从上京赶往幽州并召集周边兵马也向幽州靠近。
五月四日,后周的义武军节度使孙行友攻克易州,生擒辽易州刺史李在钦,而后献于天子驾前,周世宗令人将其斩首以振军心。五日,周世宗下诏以瓦桥关为雄州,以益津关为霸州,州关同治,征发数千民夫修筑霸州城池。
后周军攻克固安、易州
然而在五月七日,周世宗的病情突然加重,卧床不起,大臣们苦苦劝说其放弃继续北伐,周世宗迫于无奈,只能班师回朝养病。在撤军前,周世宗任命韩令坤为霸州都部署,陈思让为雄州都部署,率军镇守边城,以作为日后再次北伐的前沿基地。但让周世宗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次南归,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五月中旬,辽穆宗率军赶到南京(幽州)时,周世宗已经撤兵南归。既然敌军已退,辽穆宗认为关南之地并不是那么重要,也就懒得南下攻打后周了,于是辽朝与后周的边界由沧州、定州一线北移至巨马河一线。
959年六月辽、后周边界简图尾声
周世宗此次北伐燕云,因突患疾病以致半途而废,着实让人感到可惜。虽然就算周世宗北上攻打幽州(假设不生病)也不一定能成功,但从日后宋太宗两次北伐燕云都以失败收场的结果来看,周世宗此次北伐应当是收复燕云的最佳时机。
只是上天喜欢开玩笑,总是在你事业成功一半的时候给你下绊子。例如北周武帝宇文邕,在位期间攻灭北齐,统一北方,奠定了结束南北朝乱世的基础,如果能多活几年,说不定就没有杨坚的事了,可偏偏在北伐突厥的路上突然患病,不久后就去世了。
周世宗和北周武帝差不多,去世的时候也是正当壮年,也建立了一番功业,为结束乱世做好了铺垫,奈何天妒英才,偏偏在紧要关头患病且在不久后去世,白白便宜了宋太祖赵匡胤。
言归正传,就这次北伐燕云的结果来看,周世宗虽然不能完全收复燕云之地,成为千古遗恨,但是他收复的关南之地在日后成为了北宋抵御契丹骑兵纵横平原、进一步南侵的有效屏障。
参考资料:《资治通鉴》、《旧五代史》、《新五代史》、《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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