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英国与欧盟来说，即将到来的10月最后一周，可能令双方都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英国今年1月31日正式“脱欧”，随后进入为期11个月的过渡期。英国首相约翰逊此前将10月15日设定为英欧达成贸易协议的最后期限，欧盟则将10月31日定为最后期限，双方都试图以此迫使对方让步。
（资料图片：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来源：新华社记者 韩岩 摄）
9月9日，约翰逊突然公布了《内部市场法案》，为国内四个地区的贸易流通制订规则，其中有关北爱尔兰的条款被指违反“脱欧”协议。欧盟强烈指责英国釜底抽薪的行为，但英国政府不为所动，最终推动下院9月底通过该法案，并提交上议院审议。10月1日，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作出回应，正式宣布启动法律程序声讨英国。但就在这一片剑拔弩张的气氛中，10月2日结束的第九轮谈判却释放出不同的信号——双方均同意将“脱欧”谈判期延后一个月；10月10日，双方又同意如果谈判破裂，将就航空和公路运输等领域的共同利益达成“微型协议”。这一共识的达成一度让英国和欧盟双方看到了谈拢的曙光。但在10月15日欧盟峰会结束后，鲍里斯·约翰逊却表示，由于欧盟峰会排除了同英国达成与欧盟-加拿大全面自由贸易协定相类似协议的可能，英国将做好无法与欧盟达成贸易协议的准备，并宣称英国和欧盟就贸易协定进行的谈判已经结束。
英国与欧盟从9月底到10月中旬的这一番你来我往过后，关于渔业、公平竞争环境和履约管理这三个核心方面的问题依然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但英国国内在“脱欧”这一问题上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却因此逐渐显现。鲍里斯·约翰逊领导下的英国政府的诉求也在慢慢清晰。
《内部市场法案》背后的博弈
围绕“脱欧”谈判期是否延期产生的这场风波，起于鲍里斯·约翰逊突然发布《内部市场法案》。虽然该法案最终以340票赞成256票反对的结果被通过，但是整个过程并不顺利。在自贸谈判的最后阶段，这一过程最终对鲍里斯·约翰逊领导的保守党政府起到了一个关键作用——重申鲍里斯·约翰逊本人对欧盟的强硬态度，并借机提升鲍里斯·约翰逊政府自身的支持率。
《内部市场法案》一经提出，就引发议会各个党派激烈的争吵，其中又以工党和苏格兰民族党的反对声最为强烈，他们直接称其为“英国的耻辱”。在不久之后的投票中，苏格兰所有政党都投出了反对票，称该法案是对权力下放的攻击，并再次点明苏格兰独立的重要性。原因在于如果该法案获得通过，英国政府将能够直接插手苏格兰、威尔士和北爱尔兰的事务。同时，保守党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卡梅伦、特雷莎·梅等五位前首相一致反对，认为鲍里斯的做法“损害了英国声誉”，最终迫使鲍里斯对内部市场法案进行修改并提至议会再读。但无论是气急败坏的苏格兰民族党还是老牌保守党势力，都没有阻挡《内部市场法案》最终通过，其根本原因在于鲍里斯·约翰逊抓住了《内部市场法案》的核心问题——对欧盟的态度问题——并适时地展现出了自己强硬的“脱欧派”态度。从这一角度看，各方势力反对该法案的声音越大，反而越能凸显鲍里斯·约翰逊的这种立场。
2019年，鲍里斯·约翰逊正是以此在大选中获胜。时至今日，对欧盟的强硬态度依然在议会和民众中很有市场。在《内部市场法案》被欧盟指责违反国际法、相当于英国单方面撕毁“脱欧”协议时，鲍里斯·约翰逊很快便作出回应——英国政府承认此举违反国际法，但该法案将巩固英国主权，如果未来欧盟采取不合理的行动，该法案将为英国提供一张“安全网”。这一说辞直接把英国国家利益与《内部市场法案》绑定在一起，并在无形中将欧盟推到了英国的对立面——毕竟该法案是对“欧盟采取不合理行动”的反制。这既是鲍里斯·约翰逊在通过《内部市场法案》上能获得议会多数支持的主因，同时，通过该法案重申自己的强硬态度，一定程度上也能挽救因疫情一路走低的保守党支持率。
（资料图片：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来源：新华社发 欧盟供图）
“退无可退”的英国政府
一直以来，鲍里斯·约翰逊在自贸谈判问题上都是一边“放狠话”，一边小心地在谈判桌前与欧盟斡旋，但这种方法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随着第二轮疫情对英国经济的再打击和谈判最终期限的临近，英欧双方均同意，若主要分歧依旧无法谈拢，则将在无分歧领域达成“微型协议”。这进一步反映出英欧自贸协定难以达成的事实——尽管双方都有意达成正式协议，但在渔业、公平竞争环境和履约管理方面的根本分歧依然没有解决。在第二波疫情到来、英国形势严峻的情况下，鲍里斯·约翰逊赌上保守党支持率，在关键领域作出让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靠强硬的“脱欧”态度上台的鲍里斯·约翰逊政府似乎已经“退无可退”——在这些与政治挂钩的关键领域妥协，会动摇鲍里斯·约翰逊靠“硬脱欧”态度树立起的执政基础。
首先，渔业问题的背后是领海主权的问题。双方在该问题上的矛盾主要集中在欧盟国家的渔船在英国海域的准入制度和配额上。该问题经济意义并不大，在鲍里斯·约翰逊政府看来，更重要的是其对政府支持率的影响。2019年底，鲍里斯·约翰逊喊出了一系列诸如“全球英国”“独立大国”的口号，同时，鉴于 “日不落帝国” 曾经的历史履历，领海主权一直是英国社会的敏感神经。英国政府若在这一领域作出让步，则难以自圆其说，可能会引起民众质疑和不满。法国总统马克龙则强调，决不能牺牲法国渔民利益，英国比欧盟更迫切地需要自贸协议，理应付出更多努力。
其次，公平竞争环境和履约管理方面的分歧，都涉及到英国是否继续遵循欧盟规则的问题。这些规则也同渔业准入和配额方面的规则一样，涉及到“脱欧”后的英国还应不应该留在欧盟框架内的问题。如果英国继续留在欧盟制定的框架内，一方面自身经济发展会受影响，另一方面也违背了鲍里斯·约翰逊“脱欧”的政治目的。同时，当英国政府已经无法运用有效的经济手段削弱疫情影响时，在经济领域作出让步也会进一步影响政府的支持率。
在这种情况下，让步就意味着支持率下跌，鲍里斯·约翰逊领导的英国政府已经退无可退。因此，在欧盟峰会结束后，英国方面才会强硬放话，称欧盟峰会标志着双方谈判已经结束，如果欧盟不从根本上改变立场，双方就没有再谈的必要，英国将准备“无协议脱欧”。
结 语
从《内部市场法案》的出台到同意达成“微型协议”，再到单方面宣称英欧谈判已结束，英国政府强硬的表象下，始终不变的是对于支持率的关注。在第二轮疫情再度考验保守党政府的支持率时，英国政府让步的可能性愈加渺茫。如果欧盟方面在10月底之前不做出改变，那么英欧自贸协定谈判很可能面临“双输”局面。若英欧最终未能达成贸易协议，双方贸易自2021年起将回到世界贸易组织框架下，须重新实施边检、征收关税，导致贸易成本增加。
（作者为上海外国语大学欧洲协同研究中心研究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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