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说过一段广为流传的话:“教育的本质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今年,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实验学校中学部(北航附中)成立整整六十周年。一轮甲子,无数教师共同讲述着灵魂唤醒灵魂的故事。
在这片沃土上,无数老师以无私、以奉献、以敬业、以对学生的大爱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毕业生。同时,被师爱唤醒的灵魂,也以自己的方式向老师们回馈着爱与感恩。甲子轮回,师生情亦生生不息。
话师恩
老师就是我们的“爱豆”
说起自己曾经的老师李景芬,已经满头白发的马岐用了句当下年轻人的时髦话,“老师就是我们的‘爱豆’,那可是偶像级的!”
今年已过花甲之年的马岐,退休前在北航离退休处工作,“我真是一辈子也没有离开北航这个大院。”
忆起年少往事,马岐最难忘的还是中学时期的班主任老师李景芬。
从十三岁升入初中,到十八岁高中毕业,五年时间的生活、学习,让马岐耳濡目染了李景芬老师是如何以德育人的。“李老师看待问题的角度,思考问题的方法,面对困难时的态度,以及她宽以待人的品格,尤其是她对学生无私的奉献与爱,都对我的心灵产生了巨大影响,受益终生。”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校园,没有升学压力,一群少年将学校变成了“乐园”。 马岐回忆,那时候同学们每天脑子里只想着玩。“到附中南楼边的河沟里、稻田里去钓鱼,扎蛤蟆,在学校前楼后的角落里玩方块和弹球……怎么野我们怎么玩。”李老师为了管教这群像“野马”一样的孩子,没少付出心血。
在马岐的记忆里,无论孩子们怎么调皮捣蛋,李景芬老师从不记恨学生,也从不舍得给学生“穿小鞋”。“她是把手中教师应有的‘管教权力’视为神圣的‘爱’,播撒在我们幼小的心中,感化我们。”
在李景芬的教育下,学生们从小就懂得了以德报怨的道理,她的气度和胸怀也让学生们感到了师爱的真诚。
“李老师的言传身教在无形中影响着我们,使我们在工作岗位和生活中,不管遇到任何问题与事情,从不斤斤计较,以大度的气魄和博大的胸怀来面对。”再念及师恩,马岐依旧不忘老师的教导。
念师情
“冰箱里的酱牛肉是老师给你留的”
同样忘不了李景芬老师的还有戏剧导演王翼。初中三年,李景芬老师教他政治课。
还记得初中刚转学的王翼,因为买不到政治课本为上课发愁。谁知,李景芬老师第二天就给了他一本崭新的课本。“老师课讲得特别好,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她用帽子和脑袋的关系,来讲解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辩证关系。”
最让王翼感动的,是念高三时发生的一件事。那时,李景芬老师已不再教他,但在学校里遇见还能叫得上他的名字。
那天,李景芬刚好到北航附小去接外孙女放学,看到王翼就关心地询问起他的学习生活情况。当得知王翼中午不能休息要自己回家做饭时,李老师竟交给他一项“任务”。那就是每天负责接送外孙女上下学,午饭就能在李老师家吃。“我知道她就是心疼我中午没地方休息,特意给了我这样的任务。”
那一年,王翼成为李景芬家午饭桌上的“常客”。因为李老师是回民,那一年王翼吃到了直到现在还时常回味的炖牛肉、奶油豆腐。
最让王翼遗憾的是,本来和李老师约好在过年后去探望,没想到老师却因意外离世了。事后,老师女儿说,冰箱里有老师留给王翼的酱牛肉,“说给你留的,我们谁都没有动。”
忆师言
“老师让我们把文章吃进肚子里”
人们常说:“青少年就像一张白纸,富于幻想,模仿力强,容易接受暗示。”人在年轻时遇到好的老师,学到的知识就会受用终生。
据马岐回忆,当时教过自己语文的陈克乾老师和曹广旭老师,他们治学严谨,对学生管教严厉是出了名的。为了让学生能够写好作文,把课本范文“吃到肚子里”,他们要求学生把文章背下来,熟练朗诵。
正所谓严师出高徒,有了老师们的严厉教导,马岐觉得自己受用终身。“我走向社会,走向工作岗位能够迅速掌握、运用各种公文,公函、论文、文章的书写,文艺作品的创作,均不在话下。”直到现在,他还能记得老师要求熟记、朗诵过的范文: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茅盾的《白杨礼赞》,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鲁迅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孔乙己》,司马迁的《廉颇蔺相如列传》,高尔基的《海燕》等文章。已经花甲的马岐,依然熟记并朗朗上口。
马岐说自己从小就喜欢户外运动,经常要到野外去,所以特别喜欢上王竟老师的地理课,因为讲得特别生动、有趣味。
成年后,他有一次夜里开车从怀柔水库去往密云水库。因为怀柔和密云这两座大型水库均建在深山之中,那会儿的山区道路崎岖难走,没有路灯,岔路口没有路标,没有参照物,车辆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几经盘旋、转弯,很快就迷路。
那时科技不发达,没有手机也没有电子地图,更没有网络查询。“我根据王竟老师地理课上学到的知识,就凭一张纸质地图,外加观星定位和公路两侧的地桩标记,迅速在地图上找到车辆应该行驶的方向,顺利到达目的地。”
话师德
“他们的数学真的就是体育老师教的”
现在有句形容数学不好的话,是“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但有这么一位体育老师,她不仅体育教得好,数学、语文、宣传样样拿手,可以称作“万金油”。鹿崇云就是这位“全能”体育老师。
1971年,鹿崇云老师来到北航附中,先后担任年级组长、班主任。如今,体育老师当班主任是稀罕事,但在鹿崇云老师这里,不过是件小事。
“每天早上6点到6点半,我要求学生们进行早自习;6点半之后锻炼身体,每天1600米跑,从不间断。”用体育精神,鹿崇云带出的一批批学生有着共同特点,有凝聚力、有毅力。
学校的第一支艺术体操队也是鹿崇云老师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
1981年,那时候同学们对艺术体操完全陌生,除了知道在“体操”前多了“艺术”两字之外一无所知。如何将艺术美融入竞技体操中,如何体现与竞技体操的区别,学生们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有韧劲儿的鹿崇云就是凭着“笨办法”,让这些艺术体操的“门外汉”慢慢入了门。鹿崇云带着他们,不论刮风下雨地练习,通过每一个动作的精准,向艺术的大门迈进。
那时候,他们的训练环境非常艰苦,除了有几块上课用的垫子之外,没有任何器械。但艺术体操队的队员们牢记鹿崇云的话,“不怕从无到有,只怕没有拼尽全力。”他们每天早上迎着喷薄而出的朝阳出早操,又经常顶着漫天的星光离开学校。
四年春秋如一日,就是凭着这股劲儿,鹿崇云带着这帮曾经的“门外汉”问鼎了1985年北京市中学生艺术体操比赛六人组、二十人组和团体总分三项冠军,成为当年的“王牌军团”。
1990年,这支由中学生组成的艺术体操队还参演了北京亚运会大型团体操第二场《碧水风荷》,得到了观众一致好评。
这位了不起的体育老师在学生毕业后,仍是孩子们的“指路人”。学生结婚前都要带着对象给她“过过目”。直到退休,她更是和学生相处变成了朋友。
鹿崇云对学生的爱,不仅在三尺讲台,更在一方运动场。不仅在学校里,还在生活中。从教三十多年,可谓桃李满天下。
每年,学生都邀请鹿崇云老师一起外出旅游,而她坚持要和学生AA制。“我把他们当成朋友,而不仅是我的学生。”她认为,平等的师生之爱,不仅牵系情感,更浇灌灵魂。
诉感悟
“有孩子惦记我们就觉得太幸福了”
今年“十一”,是张阿莹老师的79岁生日。她说自己“工作了一辈子,做了自己最想做的职业,将爱给了学生,但最幸福的是,是从学生那里得到更多的爱”。
论及从教三十多年,带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最让张阿莹老师难忘的是742班。这个班,从初一到高三,她一直是孩子们的班主任。
张阿莹老师毕业于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一直从事语文教学工作,不仅教授学生知识,更是用爱灌溉孩子的心田。
742班有几个出名的“捣蛋鬼”,但张阿莹老师以没有区别心的爱感化着他们。“我也生气,孩子们给我起了个名字叫‘玻璃脆’,一生气就爆炸的那种。”
回忆起这拨孩子调皮往事,张阿莹嘴角带着笑意。“那时我们班有同学经常带小动物到校,害得同学坐在教室里都心慌。”对于这些调皮的孩子,她从不当面惩罚他们,而是每次以鼓励让孩子感受到老师的关爱、同学的友爱。时间久了,孩子们便懂事了。
让张阿莹感动的是,有一个调皮的孩子长大后,每年都去看望她。“老师要求的不多,有孩子惦记我们就觉得太幸福了。”
742班的毕业生今年也过了花甲之年,但一直到现在,他们都同张阿莹老师保持着亲密联系。
张阿莹说,做教师一直是自己的理想。“年轻时,我看苏联的电影《年轻女教师》里,那位农村教师在白发苍苍的晚年桃李满天下,总是热泪盈眶。”这种职业满足感,让她时常陶醉其中。
有人说,张阿莹最适合做教师,因为她有亲和力,散发着老师独有的气质。但她自己说,“我不过一生为教育事业无私奉献,我甘心做教师,因为学生是我生命的支柱。”
这就是北航附中老教师和学生之间的故事,它们上演在一个甲子的轮回里。师生之爱凝结为北航精神,以无私的爱做教育。教育的本质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文/赵颖彦
供图/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实验学校中学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