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中学时,来来往往,总要经过学校老师的宿舍区,那是一排排平房,用红砖、青瓦砌成的。最后一排更陈旧一些,靠近学校的北院墙那边,更多是一些刚刚毕业不久的单身老师居住。
北院墙上牵了很多野蔷薇,盛开着白色小花,结了许多红色的果子。野蔷薇在乡村里最为常见,繁衍也特别的快,枝繁叶茂,没有多少人会去关注,就是一道再也自然不过的风景。
冬天快要到了,学校也快要放寒假了,傍晚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天地之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静谧。放学后,年轻的语文老师对我们几个住校的同学说:到我宿舍里吧,我书特别多,最近又买了一些新书,你们尽管的看。
我们几个同学高兴的不得了,立马叽叽喳喳议论开了,像雪地里觅食的小鸟,欢呼着跟随老师去他的宿舍。老师的宿舍在老师宿舍区最后面、最里面一间。我们到了宿舍门口,跺跺脚上的雪,踏了进去。
老师的宿舍不大,一间屋子被一个简易的大书架分为内外两个小空间。我们几个同学围着那书架,心中艳羡的不得了。那时候我们心中财富的标准,不是金钱,不是财物,就是像老师这样拥有满满的一架子书。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各类书,眼花缭乱。一本书的书名吸引了我,我便取下了一本,翻了两页,真好;又取下了一本,翻了两页,感觉很不错。转眼手中六七本了,不行,够多了,还是重新挑选两本,来来回回翻看着,斟酌着。
我透过书架,突然瞥见屋子北边的墙上有扇窗户,是扇木格小窗。我拉开甯帘看到小窗的玻璃最上角有一个拇指大小三角形破损,正有一支绿色的花枝穿过了这个洞被牵引进来,然后又攀上一根晾衣服的细钢丝。花枝碧绿婀娜,我走进一看,是窗外学校北院墙的野蔷薇藤蔓,马上觉得小屋子蒙上了一层浪漫的色彩。
我们几个同学都很惊奇。老师走过来,攀着那根野蔷薇花枝,深深地嗅了一口,悠悠地说:一帘的蔷薇花开,我就在冬天来临之际枝叶葱茏幽梦之时,牵了一根藤进来,你们看,屋里温暖如春,这蔷薇枝就一直的绿着,我的屋里始终是春天。
我们几个同学争着用手去轻触那花枝,纤巧的叶,柔软的枝,春天便在屋子里不断轻轻地荡漾起来。
多少年过去了,当年的语文老师早远了音讯。但我始终记得那红砖青瓦的宿舍,那个书架,还有那从窗帘牵进来的蔷薇枝和枝上的花,笑盈盈地播撒着一帘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