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这部伟大的小说,可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多情之人,看的是宝黛还泪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到了人到中年,则看的是世情百态、世态炎凉。
以王、史、贾、薛四大家族为主线,通过描写贵族之家的衣食住行等诸多方面,数条线索交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描绘了一副世态百相。
荣国府贾政嫡妻王夫人的妹妹薛姨妈带着一双儿女薛蟠和宝钗进京后,就一直住在了亲戚家。
薛家是皇商,被誉为“珍珠如土金如铁”,可谓富贵满堂。然而,相比于贵族之家的贾家,薛家这种表面上挥金如土、处处充满着“钱”的味道的“富贵”,显得很低级。
林黛玉第一次进贾府,通过她的第三只眼看过去。只觉得“外祖母家与别人家不同”、“眼前的这几个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
宝玉因为金钏投井之事被贾环告了“黑状”,遭到贾政的好一顿鞭笞,几乎送了小半条命。
贾母等人自然是想千方设百计地为宝玉补养身子。
第三十五回《白玉钏亲尝莲叶羹 黄金莺巧结梅花络》:
王夫人又问:“你想什么吃?回来好给你送来。”宝玉笑道:“也倒不想什么吃,倒是那一回做的那小荷叶儿小莲篷儿的汤还好些。”凤姐一旁笑道:“都听听:口味倒不算高贵,只是太磨牙了。巴巴儿地想这个吃。”贾母便一迭连声地叫做去。凤姐笑道:“老祖宗别急,我想想,这模子是谁收着呢?……”因回头吩咐个老婆问管厨房的去要。
……
薛姨妈先接过来瞧时,原来是个小匣子,里面装着四副银模子,都有一尺多长,一寸见方,上面凿着豆子大小,也有菊花的,也有梅花的,也有莲蓬的,也有菱角的,共有三四十样,打的十分精巧。因笑向贾母王夫人道:“你们府上也都想绝了,吃碗汤还有这些样子。要不说出来,我见了这个也认不得是做什么用的。”凤姐儿也不等人说话,便笑道:“姑妈不知道。这是旧年备膳的时候儿,他们想的法儿。不知弄什么面印出来,借点新荷叶的清香,全仗着好汤。我吃着,究竟也没什么意思。谁家长吃他?那一回呈样做了一回,他今儿怎么想起来了?”
宝玉一时想起要喝荷叶莲蓬汤,听起来似乎平淡无奇,殊不知菜品虽寻常,但却费时费力。贾府为了做这种汤,专门制作了特殊的银制模具,刻成了各种形状,竟然有约三四十种,可见对饮食精细化的重视。
而商人出身的薛姨妈见了后不由感慨万分,说贾府简直是太奢侈了,见了这些模具,如果没有王熙凤在旁边解释,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就更谈不上想到居然为了做一道汤还需特制的器物。
什么才是真正的贵族?
贵族就是在某一方面,用不动声色的细节,看似平淡地、不经意地露出与众不同的地方。
越平淡、越不经意,仿佛司空见惯,越是显出贵族之家的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