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小小说——有些女人不能逗
八十年代初,那是个崇尚知识的年代,别管是电大、夜大,兹要是您沾上"大学"这俩字,那您就是"天之骄子",混他个锦绣前程那没跑儿。
仲春的一天,我去我爹战友家找他儿子东子去玩儿,快进他们院儿大门时,就见一女的,穿着一身板绿、浅黄的衬衫领翻在外边儿,脚蹬一双黑色高跟鞋,头发有些发黄烫着大卷花,大眼睛,脸倍儿白,走起路来那叫一个快,头上蓬松的大卷花随着 "咯噔儿""咯噔儿" 落地的脚步一颤一颤的,腆着胸,倍儿挺拔。我不由自的上下瞄了她一眼,眼前一亮;她头没动,只是眼珠子斜到眼角扫了我一眼。我上穿马裤呢的军装,脚蹬皮底校靴放慢了脚步。她像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脑袋随着眼珠子一下转向了我,冷峻的目光瞬间变得充满了善意。我俩"照"了有几秒钟,我似笑非笑地裂了下嘴。
我刚一进东子家,东子就没头儿没脑儿地问了我一句:"碰见阿娅了吗?"
我不解地问:"谁是阿娅?"
东子疑惑:"你们没见过吗?"
这时东子的妹妹阿萍冲东子说:"小京哪见过阿娅啊。"接着又转向我说:"北京军区的一女孩儿,刚复原的,你肯定进来时见着了,跟你前后脚。"
我说是不是挺白的、烫着一大卷花头?阿萍答是,还说阿娅非要拉着他们一起跳舞去,东子说去不了,一会儿还来一哥们儿呐。阿娅说那就叫着你们哥们儿一块儿去。东子说,我们这哥们儿属于倍儿文的那种,平时不喜欢跟一帮狐朋狗友弄这低级趣味的事儿。阿娅听后有些不高兴,说,跳舞就是低级趣味呀?哼~整个一老帽儿。
我听后一笑,自信地说:"一会儿丫还得回来。"
兄妹俩看着我,好像在问为什么?我心里太有谱儿了,对挑衅跟调情的目光我分辨的太清楚了。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听见门外高跟儿鞋声。一女的,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说给屋里人听的:"我也不去了,太远。"我们仨人眼神一交汇,阿萍说了句:神了。
阿娅见到我后假装特意外,东子介绍我们认识后,我们就一块儿聊起了天儿。我二十来岁时见到姑娘话挺多,倍儿能瞎逗,说起话来算不上口吐莲花,也透着油嘴滑舌。聊着聊着,熟了,阿娅笑着说:"东子还说你倍儿文,我看不像呀。"我问:"那你看我像什么?"她顿了一下说:"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我歪着脑袋注视着她,吸了口烟,点儿了下头。她说:"有点儿像流氓。"说完后,她靠在沙发上大笑起来。
我们刚开始聊天儿时,东子只是在边儿上听着,也插不上嘴,偶尔"嘿嘿"笑几声。当他听到这话时一下窜起来了,冲阿娅说:"你挤兑谁呐?我们哥们儿正经大学生呐。"
那会儿你说你看过多少书没用,你要是说你是大学生,那全毙。阿娅一愣,看看我、看看东子、看看阿萍,又转向我,半信半疑地说:"就你?别逗了。"
我知道东子这是给我拔份儿呐,可我确实不是大学生,可我也确实正要考大学,正在一大学里补习功课。东子冲我眨了眨眼,冲阿娅说:"就我们哥们儿,怎么啦?不信呀?"阿娅盯着我,我假装特不屑一顾,不置可否地把脑袋杨向一边儿,嘴里发出了一声:"切!"
阿娅问:"你不是说你初中都没毕业就当兵了吗?怎么考上的?"
我极力掩盖着不自然的表情,大声说道:"拼搏呀!努力呀!再加上聪明。就咱这脑子,你以为跟你似的?整个一豆腐脑。"
阿娅面露嗔色,翻着大眼睛抢白道:"谁豆腐脑呀!你是大学生拿学生证让我看看。"
我从兜儿里翻出在某大学的听课证给她看,她说这是听课证,她说她想看的是学生证。我说学生证丢了,听课证一样。她说不一样。我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学里的选修课都是上大课,这就是上大课用的。她接过听课证仔细看着,上边儿确实盖着某某大学的大印,便自言自语道:"真的呀!"东子像是松了口气,得意地说:"没蒙你吧。"
阿娅把听课证还给我的同时问了句:"那你女朋友也跟你是同学吧?"
我说:"哥们儿学习多忙呀!哪有工夫搞对象呀?再说了,我们班的女生长得都倍儿cei。"
阿娅提高了嗓门说:"喝~你条件还挺高呀?"低沉了一下,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说:"盘儿、条儿,怎么也得跟你差不多吧?家里怎么着也得是当兵的吧?要不本人是当兵的或当过兵也成。要是有辆摩托车就更牛了,每天接我上下学,一道儿上抱着她的腰,甜言蜜语的,路上就把对象搞了,省工夫。"
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阿娅说你可真够贫的,也不怕一激动出车祸。过了一会儿,阿娅提议一起跳舞去。我说正经人谁到外面儿跳舞去呀。阿娅问那在哪跳?我说在家里跳。阿娅问你家有地方吗?东子顺杆儿爬地说有!还添油加醋地说,他们没事儿老跳。阿娅倍儿兴奋地说,那哪天去你家跳舞去。我随口答应了。
按那时说,我家的房子是稍微大点儿,但也不够几对舞者"水兵"、"帕斯"的抡来抡去的;再者我爹也不让呀。一次,我一哥们儿,带着一美国大胖妞儿还有两三个国产小妞儿到我家找我。我觉得挺意外,哥们儿解释说这美国大胖妞儿到中国就想看看中国普通老百姓的家,这片儿就我们这院儿里的房子最好,别的朋友家屋太小,都没地儿下脚。还说咱不能给中国人丢脸呀是不是?我紧点头儿说对对。聊了会儿他说美国大妞儿想跳舞。我说没地儿呀。他说用不了多大地儿,咱们跳两步,把客厅的茶几挪开就行。我那会儿不知道什么叫两步,他告诉我就是贴面。我操!这不是"黄舞"吗?这要是叫警察逮着不得判刑。没容我说话他就和一小妞儿把茶几搬到了一边儿,打开了录音机。我说我也不会呀。他说没什么可学的,会走路就会跳。说着扽起美国大妞儿说了句外语。美国大妞儿"腾"的站了起来,好家伙!刚才没在意,丫得有一米八。她笑着走到我身边儿,略俯身躯,俩大胳膊肘就架在我肩膀上了,有分量!我自然地抱住了她的肥腰。这大胸脯子,我哪够得着她的脸呀。她一低头,大脸一下就糊住了我的脸。我这大脑袋就够大的了,可也只够她半个腮帮子的。
跳了一会儿我就觉得脸上汗津津的,也觉得不自在,就把脸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可能也意识到了,也没再找着贴我。一支曲子还没完,门突然开了。就见我爹站在客厅门口,紧拧浓眉,威严地扫了一圈屋里,说了句:乌烟瘴气!
屋里所有的人都傻了,连美国大妞儿都尿了。她猛地一直腰儿,差点儿没把我挂在她的大肉肩膀上。送他们走时正碰上我家对门的小新,他神秘地问了句:"二哥,怎么着,又挂上一外国肥婆?够凶猛的。"我一笑答:"忒猛,这哪他妈伺候的了呀。"虽然回家后我爹什么都没说,可我再也没在家办过这种在当时公安严厉打击的"黄色"舞会。
没想到,我这一通胡聊乱侃阿娅却当了真了。第二天一大早,阿萍跑到了我家,我还没起床。我娘见到阿萍挺惊讶,问你这么早干嘛来了?阿萍兴冲冲地跟我娘说,好事儿,给您家小京当大媒来了。我听见阿萍的声音便起来问怎么回事儿?
阿萍说我昨天走后,阿娅没走,一直跟她聊到很晚,夜里就住在她家了。阿娅跟阿萍说:"小京这人挺嘎的,比我现在的男朋友强多了,我想跟我男朋友吹,跟小京交朋友。"阿萍觉得挺突然,犹疑地说:"人家小京能同意吗?再说了,你都跟你男朋友交了那么多年了,说吹就吹?合适吗?你得想好了。"阿娅说:"没问题,小京说的那些条件我都符合,不就差一辆摩托车吗?过几天我就买。"第二天一大早,阿娅就催着阿萍赶紧当面跟我说来,还说她这就跟她男朋友吹去。阿萍说完后见我愣着半天没说话,催道:"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呀,人家等着呐。"我好像才反应过来,忙说:"不行不行。"阿萍问:"怎么不行了?"我说:"怎么也不怎么,就是不行!"阿萍:"不是都符合你昨儿说的条件吗?再说了,不行你还约人家到你家跳舞来?"我说:"谁约她跳舞了?我昨儿那不是就那么一逗吗,她还当真了?"阿萍说:"你这真真假假的,连我都信了。现在怎么办吧?"我说:"你跟她直说不行不就成了吗。"阿萍说:"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我一个劲儿地往烟缸里磕烟灰,无奈地摇着头,嘴里磨叨着"操的累,这叫什么事儿呀?"见我为难的样子,阿萍发狠地说:"该!叫你没事儿瞎逗!"
下午阿萍打来电话,说:"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吧?人家那边儿已经吹了,你这头儿又不行,我告诉你啊,阿娅说要找你算账呐。"
我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说:"没丫办事儿这么车子的,爱找不找呐。"
从那儿后我去东子家就少了,就是去,之前也得先给东子家打个电话,问一下今儿阿娅上不上你家报到去?阿娅要去,我一准儿不去!就是阿娅不去,我到那儿也很少出门瞎溜达,尽量把自己"间壁"起来。就这,也没少打照面儿,后来费了多少话才脱了干系!东子当时劝我说,你这又是何必呐?先挂着。那时已经管“拍婆子”叫“嗅蜜”、“挂档”了,哥儿几个老嚷嚷着“博览群芳,大挂其挡”,可能是汽车档位有好几个,“挂档”就是按顺序123同时嗅好几个“蜜”,我耽误那功夫呐,再累病了!再者,我最怕见面就往上扑,死活粘着你,让你身心倍感疲惫的女孩儿。
其实我那会儿还真没打算交女朋友,心里没谱儿,不知道找什么样的好;再一个,我老觉得自己是那种居无定所、仗剑远游、醉卧沙场、千金散尽还复来、天当房子地当床,反正是不过正常人生活的那种。身边儿不是没有好姑娘,也有暗示的,但"怕自己不能负担对你的深情,所以不敢靠你太近。"可也没有个姑娘真的叫我一见倾心,改变我的"流寇"思想的。直到碰见了我太太,才改变了我的一切,我属于搞对象比较晚的。直到现在,我身上的"侠气"、"流气"也没肃清,要不一份好的"家当"也不会让我浪没了。我太太老说我这人往好听点儿说叫单纯、率直,往难听了说就是比较二。咳~好听也好,难听也罢,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阅人无数,五十多岁了,什么事儿不明白?就是觉得没必要瞎争竞、瞎掰赤,争个你高我低的有甚球用,累不累呀?谁也别劝我,整天二逼呵呵的挺好。
过了两年,有一次我哥骑着摩托车带我到一涉外单位办事,经理正好是阿娅,她穿着一身灰西装,脖子上松散地系着一条大花丝绸的,那是叫围巾呀,还是叫头巾呀?我说不清楚,反正挺时尚。谈话时阿娅特矜持,看着有点儿装。中午,她码了一桌高消费的酒菜,我说:"操!真够贪污腐化的。"她说:"这不是你来了吗。"说话时透着妩媚。吃饭时她很少动筷子,只是不时的小口呷着茶。
我说说笑笑,绝口不提那段事儿。我说话时,她总是微笑地看着我,我拿不准是一往情深,还是出于职业习惯对我的尊重?阿娅深沉了,不像那会儿似的,我一开口她就“哈哈”笑个没完。我看出来了,她笑得有些勉强,听我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几次想打断我的话,可欲言又止。当我给她留出说话的机会时,她却示意我继续说,表示出她爱听。
当我哥上洗手间时,她低声问我现在如何?我低着头胡吃海塞回了句,凑合,瞎混吧。她说她买了辆大摩托,她不会开,就那么一直在院子里放着。我只是闷头一个劲的吃,没说话。她说她想出国。我一边儿嚼着一边儿乌里乌涂地说挺好。她问我:"你不想出国吗?"我抬眼看着她说:"不去,到那边儿骂人都没人听的明白。"那以后我再也没见到阿娅。
这么多年了,就爱瞎逗,别人没少伤心,自己没少劳神,也有逗着逗着把自己逗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急火攻心的时候。有时家人和身边儿的姐妹们也是没辙没辙的。
前两年我病了,一天,我一朋友和他媳妇儿请我吃饭。他媳妇儿办了一家网络公司,是国外一朋友投的资,规模挺大,跟电信部门合作,做的是一挺有名的项目,效益也挺好。吃饭时他媳妇想让我到她公司工作去,我挺犹豫。她从前也找过我,有让我到她公司工作的意思。可我对网络这事儿一窍不通,心想别给人家添乱了,干好干不好的别让人家说出什么来,都是要面子的人,我当时没答应。
我弟三十年前一参加工作就在电信部门工作,现在也干着跟电信有关的工作。当时我想,她也许是想找我弟帮什么忙,我就把我弟介绍给她认识了,其实说到底也是多此一举,她老公跟我弟早就认识,但没跟我熟,按北京人的话说,这叫办事儿不隔着"本家儿",这叫办事儿"局气"。我弟跟她到外地谈过几次业务,配合的也挺好,我再没管过这事儿。每到年节他们两口子都给我跟我弟送些礼物或请我们吃顿饭,每次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吃饭时我尽量点很普通的餐厅,咱别帮人家点儿忙就弄那蹭吃蹭喝的事儿,没劲。她跟她老公说,"真没想到你还认识素质这么高的人。"我听后笑笑,她老公说真的,好多人事儿还没办呐,就先要这要那的,就得先一通的吃喝玩乐“洗浴一条龙”。我说,咱们不是朋友吗!
见我不置可否,她说:我知道您在别的公司也兼着职,绝不影响您,您也不用坐班。
我说:那又何必呐,你公司要是真缺我这么一人我还有去的必要,要是为了别的没必要,我就是不去,你有什么事儿我也义不容辞地帮忙。
我当时想,也许是我弟有时说话太直,让我去是想协调一下关系;也有可能是她觉得我们哥儿俩帮她跑了半天事儿,一分钱报酬没要,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想给我开分工资报答报答;再有就是不管现在的事儿做成做不成,不想跟我们哥儿俩断了关系。那就更没这个必要了,我这人就是这样,只要是哥们儿,就是十年不来往,只要你有事儿吭一声,我能帮忙的一定帮忙,谁让咱们是哥们儿的。
她说:没别的意思,公司虽然专业人员做项目,但做的项目都是给普通用户使用的,您就从外行的角度提出意见,这样适用性更强;再有,公司都是年青人,不安分,您多找他们聊聊,鼓励鼓励他们,用您的经验告诉他们做成做好一件事,需要忍耐和努力,稳定队伍;还有就是平时出个差谈个业务什么的,就说您是股东派来的,我要是一时定不下来也好有个退身步,您也借机会出门散散心。
见她说的情真意切,我就答应了。上班第一天,公司把我生活、办公用品全备齐了,还要给我腾间办公室。我说没必要,就在行政办公室给张桌子就行了。我想,要干,咱就给人家好好干,别让人家说出什么来,我每天按时上下班。见我这样,她劝我说,老哥,您不用天天来,没事儿您愿意转一圈就转一圈,要真有事儿我电话通知您。公司对我的尊重和她对我的态度让我着实感动。
在谈起工资问题时,她说她知道我不是这个身价,给我少了。我倒没觉得,我从来没跟人家开口谈过工资问题,你觉得一个月给五万合适,人家就觉得你值五千,争了半天不是瞎扯淡吗。既然都是朋友,又同意来了,给多少钱都是小事儿,"人生感意气,功名谁复论。"
我当时还在另外两个公司兼着职,而且在那两家公司都是先谈事儿再定工资,显得挺"市侩"。这家公司没给我提出任何要求,说白了,没什么求得着我的地方,上来就给我开了份工资,而且她还对我说:老哥,你就别三心二意的了,咱把眼前的事儿做好比什么都强。
我那时大病初愈,老往外地跑体力确实有点儿顶不住,就辞了那两份工作。我这人基本上什么行业都干过,一个是为了挣钱,再有就是为了活的精彩。现在想想,还有我没干过的吗!就差走私军火、贩毒、当"大茶壶"了。
干了几个月,一切都挺好。一天,她让我弟约了他一哥们儿(这哥们儿是某部门的一位负责人)晚上一起吃饭谈点儿公司业务上的事儿。因我在这之前刚求过这哥们儿办过事儿,我觉得我再以这公司的名义出现不合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人"唯利是图"呐,那天我就没参加。
第二天我俩聊天时她说昨晚谈的挺好的,人家没拿咱当外人,还带着家属来了。开始聊得挺正常,可聊着聊着话题转向了我,她话里话外竟夹枪带棒起来,把让我来时说的那些优点都说成了缺点,还把我的出身、我的博客都给饶上了,说人在社会上混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看着她气得变了形的脸,我一头雾水。她说什么我也只好跟她平静地说什么,最后她来了一句:老哥你成府太深了,真是滴水不露。
回到家后我百思不得其解,仔细想了想,我没说她什么呀?我很少跟公司里的小孩儿聊天儿。再者我对她也不是很了解,就是让我说她的坏话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我这人虽然在社会上急了谁都骂,但朋友之间说话聊天还是很注意的。比如,我要是讲个笑话,笑话的主人公姓张,如果听笑话的人里有姓张的朋友,我就会把主人公的姓改了,我怕有那多嘴好联想的,给朋友带来尴尬。
是不是嫌给我开的工资高了,不可能呀,这么大一公司能在乎这点儿钱?要不就是在家里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也不可能,下边儿这么多人呐,不可能拿我撒耙子。这事儿我有点儿闹不明白,便跟我老婆念叨起来。我老婆一听,说:咳!人家这是要辞你。
我觉得不可能!她把我请过去,就为了羞辱我一番,再给我辞了,这不是有病吗!再者,去时我就跟她说好了,有一天你要是真觉得我不合适就直说,别客气,我完全可以理解。就是真的要辞我也没必要甩这么多"片儿汤"话呀?这不是没事儿结楞子玩儿吗!
我老婆大笑不止,说这事儿太幽默了。还说:你这人平时大大咧咧惯了,说话不注意,在哪得罪的人都不知道,不信你星期一辞职她准不留你。
此时,我突然想起来我小的时候看农村老娘们儿闹分家,大多是先撕破脸皮再分家。开始我不大理解,干嘛非要闹到这个份儿上?大了,我才渐渐的明白,只有这样才能在分家时斤斤计较、说出狠话来。星期一我看她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聊了会儿天儿我就提出辞职。她立马露出了笑容,轻松地吐了口气同意了。临分手时她说她最恨老爷们儿跟老娘们儿似的,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了。我应和说我也是。我还说我辞职的事儿最好别跟我弟说,我是怕我影响了他们继续合作,别我一辞了我弟就不跟她来往了,显得咱气量小。她用狡黠的目光盯着我,似笑非笑地问了句:怎么啦?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弟知道我辞职了,非得问我为什么?我说不为什么。我弟埋怨我办事没长性。其实我也不想辞职,我刚四处撒完名片,闹的满世界都知道我干网络,为这事儿还没少遭奚落"就你?还搞网络呐?是不是我们听错了?是网恋吧?"我好不容易费劲巴拉的让同业的哥们儿弟兄们相信我确是网络,这又辞了,人家要是有事找我我怎么说呀。我把事情的经过跟我弟说了,我弟听完后,愣了会儿也笑了,说了句:莫名其妙。
过了两天,我弟给我打来电话,说:"这事儿怨我。"原来,那天晚上他们吃饭时,在饭桌上大家说说笑笑的开玩笑。我弟讲了她老公年青时的一个笑话,讲完后还问她知不知道这件事?她说知道。我听完后再想想她跟我说的那些话,别说了,全对上了。我说我弟,你这不是让人家难堪吗?我弟说当时在酒桌上大家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怕他们哥们儿的媳妇儿想多了,讲这个笑话的意思就是想让哥们儿的媳妇儿别多心,我们这姐们儿就是一大大咧咧、毫不在乎的人,说到说不到的别在意。我问我弟,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我弟说,我怎么不知道,跟她老公闹笑话的那人就是我们单位的。
靠!什么都别说了。我弟跟她光项目的事儿就跑了好几趟外地,从来没提过这事儿,我刚到这工作没几个月他就跟人家提这事儿,人家能不怀疑是我跟我弟说的吗?拿我撒耙子也纯属正常。有些事你觉得人家不在乎,其实未必;就像有些人总拿自己的缺陷自嘲,那是一种假象,他不是无所谓,而是太有所谓了,自嘲往往是一种掩饰。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管你在意不在意,从不当着矬人说矮话。
说实话,在这件事儿上我挺冤的,因为那时我跟她老公并不十分熟悉,也没细打听过这事。弄明白这事儿后开始我挺搓火,王八好当气难受。后来一想没必要,谁让咱家人嘴欠来着。我想起了我哥的一句教导:"别他妈有事儿没事儿的都把一帮挨得上挨不上边儿的人往一块儿拢。"也是,太累。不管是把人家逗上了床,还是把自己逗下了岗,心里都不大得劲儿。
九月初,我和我老婆沿着渤海湾溜达了一圈,九月十日回京,十一日一早,我一出家门就碰到我们院儿一女的牵着一条大狗在溜。我刚搭了几句话,还没逗呐,大狗就扑上来把我的手咬坏了,当时血流不止,我赶紧跑到医院打疫苗,一打就是一个月。本来我答应我娘九月下旬带着她老人家去西安的,这下计划的旅程泡汤了。瞧人家这狗养的,真懂事儿,比看青的还管用呐。十月九日,一早八点多我打完最后一针,紧接着就跟我老婆带着我老娘一路奔了河南、陕西、山西。昨日回京。今儿一大早我出门又看见那女的带着大狗在溜,我告诫自己,少说话、别逗,因为你不知道狗脑子里是怎么想的?要是再咬一口就瞎了,打一针五十,一共五针,二百五。要是再弄一次二百五,又耽误工夫又耽误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