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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以来，不到两周时间，命运多舛的中亚国家吉尔吉斯斯坦又经历了一场政权更迭。10月15日晚，四面楚歌的吉尔吉斯斯坦总统热恩别科夫表示，他已决定辞去总统职务。吉尔吉斯斯坦总统新闻局发布的消息称：“总统已写好辞职信”，准备走人了。这是最近15年来，吉尔吉斯共和国第三位总统被迫下台。
资料图片：吉尔吉斯斯坦总统热恩别科夫。（来源：新华社记者 罗曼 摄）
热恩别科夫在其办公室发表的一项声明中称，如果继续执政，他担心吉尔吉斯斯坦的暴力行为将加剧，因为抗议者正在与警察和军队对抗，“在这种情况下，血液将流散，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不想流血，我不会抓着权力不放，不会作为一个流着血朝自己国民开枪的总统而留在吉尔吉斯斯坦的历史上，所以我决定辞职”。 他敦促反对派政客将他们的支持者带离街头，并“将和平生活还给人民”。
按照吉法律规定，热恩别科夫总统的辞职还需经议会正式批准，但这不过是形式上走一下程序而已了。本周早些时候被任命为吉议会议长的纳特·伊萨耶夫告诉当地媒体，他将在10月16日正式召集议会会议，考虑热恩别科夫的辞职。
表面现象：议会选举引发政治动乱
吉尔吉斯斯坦的政治动乱和政权更迭，看似突然，实则早已暗流涌动，危机潜伏，此次不过是遇到了引爆点而已。热恩别科夫1958年11月16日出生于吉尔吉斯斯坦南部，曾与前任总统阿塔姆巴耶夫属于政治上的同路人，担任过阿塔姆巴耶夫政府的总理。但阿塔姆巴耶夫下台后，两人关系逐渐冷淡并很快彻底分道扬镳。
热恩别科夫在2017年11月24日宣誓就任总统，任期6年，正常要到2023年11月才期满。热恩别科夫与阿塔姆巴耶夫决裂，被认为主要是权力斗争。
资料图片：吉尔吉斯斯坦前总统阿塔姆巴耶夫。（来源：视觉中国）
阿塔姆巴耶夫在2011年12月1日宣誓就任总统，属于强势人物。他来自吉尔吉斯斯坦北部地区，拥有很强的执政基础，并在首都比什凯克地区逐步发展了自己的势力，一度内部团结，政权稳固，但在其执政后期，内部出现分裂分化，其一些支持者倒戈，加入了反对派阵营。
同时，阿塔姆巴耶夫执政期间被认为树敌较多，与其前任总统巴基耶夫的支持者也逐步发生了冲突，而巴基耶夫虽然早已在吉尔吉斯斯坦“4·7革命”后被赶下了台，逃到了其位于吉南部的老家，但其支持势力依然不弱，他们认为阿塔姆巴耶夫能上台，得益于巴基耶夫的下台。对于阿塔姆巴耶夫上台后独揽大权和疏远甚至打击巴基耶夫的势力，他们表示了不满和失望。几股反对势力合流到一起，阿塔姆巴耶夫未能再次连任，但给热恩别科夫的上任提供了机遇。
资料图片：吉尔吉斯斯坦前总统巴基耶夫。（来源：新华社记者 鲁金博 摄）
有报道称，阿塔姆巴耶夫下野后不甘寂寞，自认为热恩别科夫曾是其总理，他要在政治权利上继续施加影响。而热恩别科夫对阿塔姆巴耶夫的各种公开和私下活动也很关注，不让其染指新政府事务，于是双方矛盾激化，吉的政局稳定也因此被逐渐打破，一度发生了街头抗议骚乱活动，遭到当局打击。
幕后实情：两任总统翻脸争斗
但阿塔姆巴耶夫并不甘心，他的根底很深，曾在莫斯科接受过教育，并在担任总统期间与莫斯科建立了良好关系。但据说他在被迫下台后曾访问莫斯科时，并未能争取到俄罗斯总统普京的支持。普京表示，吉尔吉斯斯坦已经受了足够多的政治冲击，“每个人都应该团结在现任总统周围”。但阿塔姆巴耶夫还是与热恩别科夫继续玩着“政治对抗的游戏”。
热恩别科夫终于公开出手了。2019年6月底，吉议会通过决议，剥夺了阿塔姆巴耶夫的前总统地位。阿塔姆巴耶夫也公开与热恩别科夫总统进行各种对抗。去年8月7日，吉国家安全委员会特种部队对阿塔姆巴耶夫采取抓捕行动，阿塔姆巴耶夫的支持者与特种部队发生冲突，至少10人在抓捕行动中受伤，一名特种部队士兵因伤势过重在医院死亡。次日晚，阿塔姆巴耶夫被警方正式逮捕。5天后，吉国家安全委员会、内政部、总检察院向公众公布了案件：阿塔姆巴耶夫曾策划发动国家政变，被控谋杀和多项特别重大罪行。
今年6月23日，吉首都比什凯克市的一家法院开庭审理阿塔姆巴耶夫涉嫌贪腐案，阿塔姆巴耶夫本人没有出庭，但最终法院以贪腐罪判处其有期徒刑11年零2个月。 阿塔姆巴耶夫虽被关在了狱中，然而其支持者尤其是其儿子依然在四处活动，联合反对势力，密谋推翻热恩别科夫总统。
10月4日，吉举行议会选举。吉尔吉斯斯坦国家虽小，人口不过600多万，但政党却很多，成规模的就有80来个，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反对党。由于进入第二轮投票的政党寥寥无几，多个“落选”政党于10月5日在比什凯克市中心阿拉套广场举行抗议集会，抗议热恩别科夫总统操纵选举、欺诈舞弊、打压反对党，要求取消选举结果。
议会选举遭质疑，热恩别科夫声誉受损
当晚，一批示威者在阿塔姆巴耶夫儿子和亲信的带领下，闯入总统办公室和议会所在地“白宫”，与警方发生激烈冲突。强大压力之下，吉中央选举委员会不得不宣布将在今年11月6日前，确定吉议会重新选举的时间。此次选举，不仅引发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也使热恩别科夫的政治声誉遭到严重破坏。
在街头抗议活动加剧后，吉政局变得十分微妙复杂，反对派冲进监狱，释放了阿塔姆巴耶夫等反对派头领，而热巴别克夫总统则在多天里不见动静，甚至盛传其已下落不明。至少从表面上看，这段时间里反对派异常活跃大胆，并掌控了大局。有消息说，不排除这段时间里热恩别科夫总统实际上被反对派和亲反对派的势力软禁了。吉当局虽在首都比什凯克等地的要害处部署了军警，但始终没有对反对派采取行动。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人们看到的是，在经过一阵公开和内部的博弈后，吉原总理被迫辞职，反对派头面人物扎帕罗夫当上了新总理，并组成了自己的内阁。热恩别科夫以总统名义批准了扎帕罗夫的总理任职及其内阁成员名单。但反对派并不甘心就此收手，而是进一步逼迫热恩别科夫总统必须马上辞职，威胁称如遭拒绝，反对派就要冲进总统府，直接抓捕热恩别科夫总统及其支持者。
动乱迅速发酵，目前阿塔姆巴耶夫公开没有出面，一度还传说他遭到了暗杀和枪击，但他躲过了一劫。目前阿塔姆巴耶夫究竟在哪里，依然是个谜，显然反对派及其支持势力已经将其保护起来。有分析认为，热恩别科夫辞职，恐怕属于大势已去，被逼无奈。如果他在这段时间里行使总统权力，像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那样对反对派毫不留情，也许能暂时保住总统职位，但吉尔吉斯斯坦必定爆发严重的流血事件。
吉政局将如何演变，人们拭目以待
目前热恩别科夫总统的下台已成定局，但也许这个中亚国家的新一轮政治风波才刚刚开始。几乎可以肯定，反对派掌握大权后，不会放过热恩别科夫，阿塔姆巴耶夫更不会放过这位曾经的下属和后来的政敌，一些舆论认为阿塔姆巴耶夫很有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热恩别科夫进行报复，如果这样，该国政坛的清算风波将难以避免。
从目前的政治势力看，热恩别科夫派的实力恐怕远不如深耕多年的阿塔姆巴耶夫。但热恩别科夫属于吉南方政治派，而南方派在该国也有较强势力，如果南方派政治势力合流，则对属于北方派的阿塔姆巴耶夫也将构成压力甚至威胁。
吉尔吉斯政变不止，原因主要有三
吉尔吉斯的正式名称为吉尔吉斯共和国，简称为吉尔吉斯斯坦。从历史上看，这个中亚内陆国家的政局一直都不平静。吉尔吉斯面积为19.99万平方公里，北部及东北与哈萨克斯坦相接，西南为乌兹别克斯坦，南邻塔吉克斯坦，东南和东面与中国接壤。吉具有2000多年的历史，曾经历了多个王朝与宗教、文化。吉尔吉斯斯坦被山峦环绕，但因处于多个宗教和文化的交汇点，这里的居民成分和宗教文化错综复杂。
吉尔吉斯斯坦原属苏联，1991年宣布独立，现为独联体、欧亚经济联盟和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成员国，同时也是上海合作组织、伊斯兰合作组织的成员国。吉独立以来，经历了将近15年的相对稳定期，但2005年3月爆发的“郁金香革命”，导致了时任总统阿卡耶夫被推翻。之后上台的巴基耶夫总统，也在2010年的“4·7”革命中被赶下台。如今，吉再次爆发了总统被迫下台的政治动乱。
吉政治动乱不止，政权多变，主要有三大原因：一是这个国家的部落争端不断，南方派和北方派长期对立，彼此矛盾的激化最终往往导致国家政权更迭；二是吉经济落后，虽有多种矿藏，但油气资源严重匮乏，主要依靠前苏联和现在的俄罗斯供应，经济长期来以农业为主，结构单一，国民经济薄弱，苏联时期就属于被重点扶助的对象。近年来吉经济有所好转，但疫情暴发后吉经济再次陷入困境，民众生活艰辛困顿，对当局不满情绪增多，这也是导致反对派敢于对热恩别科夫总统发动街头动乱的重要原因；三是吉外部环境复杂，外部势力的影子浓重，目前美国和俄罗斯在吉尔吉斯斯坦都有重要的军事基地，吉一些政治头领与大国关系密切，热恩别科夫当政期间试图与美俄都搞好关系，但实际上很难做到，相反这里成了大国地缘政治竞争博弈的战场之一。此次动乱爆发以来，个别大国及其媒体的报道显露出对热恩别科夫并不支持的迹象，也因此导致了热恩别科夫总统的外部孤立无援。阿塔姆巴耶夫派一直挑战热恩别科夫，并直接将其推翻，恐怕内中不无原因。
美联社从莫斯科发出的报道称，克里姆林宫发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在周四热恩别科夫宣布将辞职的当天表示，俄在向吉尔吉斯斯坦提供支持方面“有一定的停顿”，因为“据我们所见，没有一个政府是这样的”。显然，吉议会选举不无问题，自己推翻选举就是最好的证明，此次选举引发了多方面的不满和质疑。热恩别科夫的这步棋走得不好且太过明显，结果正好被反对派势力抓了个正着。
北京时间10月15日午夜，吉新任总理扎帕罗夫表示，在热恩别科夫总统辞职后，他将行使吉代总统职务。俄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表示，莫斯科期望吉尔吉斯斯坦局势尽早恢复稳定，并将为此提供必要援助。由此可见，莫斯科对于吉尔吉斯斯坦局势的态度，已经越来越明朗。
来源：东方网·东方智库
作者：周远（东方智库、东南大学国际战略智库首席专家）
编辑：顾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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